切莫坐论“工匠精神”
钟焦平
“工匠精神”正成为时代热词,这是可喜的事情。
在年轻人那里,还有一个更富有时代感的词语——“极客”。“极客”是这样的一群人:他们崇尚科技、自由和创造力,以创新、技术和时尚为生命意义。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一群“工匠”。何为“工匠精神”,有人说,就是把产品的品质从99%提高到99.99%,其利虽微,却长久造福于世。
当“工匠精神”从纪录片、媒体报道中走进政府工作报告,这不只是一个曾被遗忘词语的“命运”转折,更像是一个时代精神的转折。一年多来,我们对“工匠精神”的内涵、价值和时代意义都有了更充分的理解。“工匠精神”背后是精致的产品、匠人平和的心境以及追求极致的时代气质。
但我们不能盲目乐观,要看到这种转身是艰难的、需要时间的。无论我们用何种气势磅礴的语气坐而论道,都不会让社会一夜之间凭空出现许多“大国工匠”。一切对“工匠精神”做过于乐观评估的人都该理性起来。缺乏这种理性,我们无法让“工匠精神”落地生根,尤其是成为年轻人的行动路标。
一项对1794名15至36岁年轻人进行的调查显示,95%的受访青年表示钦佩能在某个领域做到极致的人。但佩服归佩服,行动起来就难多了。调查同样显示,大约超过70%的人会以现实为重,把“工匠精神”当作一种“云中”的理想。时代有浮躁的一面,在热衷寻找风口、做“网红”的背景下,这种浮躁本能地推动年轻人寻找现实的安全感,房子、车子、票子成了很多人内心的“稳定器”。
因此,尽管“工匠精神”理应是当代人尤其是年轻人气质的重要元素,但绝不会自然而然地成为他们的内在追求。毫无疑问,不激活年轻人追求极致的内心,“工匠精神”将可能只是浪漫的传说。
要点燃这种专注力,教育是最好的助燃剂。教育者要成为“工匠精神”的践行者。“工匠精神”不仅是工匠所追寻的精神高度,同样是教育者追求的育人力量。有个看似贬义的词“教书匠”,说的就是教师和“工匠精神”的天然联系。教育者的“工匠精神”意味着热爱与专注。这种精神不是把受教育者当作“物”去雕琢,而是倡导专注于教育的静气,在育人的实践中实现对“技”的超越。技近乎道,大道无形。唯有如此,育人才能获得更圆融的效果。同时,追求极致的“教书匠”本身是一种气场,无形中具有示范意义,传递着行胜于言的力量。
但仅仅如此还不够。“工匠精神”听起来浪漫,那些在媒体里闪烁的故事更是以一种“惊艳”的姿态打动我们。如何传播这些故事是媒体的事情,要让“工匠精神”成为一种时代风气,就不是那么浪漫了。大家其实明白,无论是故宫修补文物的匠人还是制作宣纸的手艺人,靠的都是个人的自觉,才达到一种极致的状态。而大家所津津乐道的德国或者日本的“工匠精神”,显然是一种群体性的选择。这种选择有个体的因素,但更多的是来自社会风气的认可和制度的保障。因此,教育要参与培育新的社会风气,建设新的制度。为从坐论“工匠精神”到自觉践行“工匠精神”的转身准备制度养料,进而使其发酵成如同空气一般自然存在的国民素质、民族精神。
当然,我们还必须直面一个问题:时代对“工匠精神”的回馈是什么?无疑有荣耀,有认同,也有清贫与寂寞。有报道说,航空“手艺人”胡双钱在35年里加工了数十万个飞机零件,没出现过一个次品。但这种手艺在过去并没有让他过上相对富足的生活。这无疑让人遗憾。但教育要传递新的信念,社会也要有力地回应这种信念,要让年轻人清楚,这种遗憾正慢慢成为历史。时代正在艰难转身,风向已经改变,是时候俯下身子,做一个专注的“工匠”或“极客”,发现和创造美好,服务他人,推动社会创新和进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