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智取威虎山》 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情

     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情

    对于我们这些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生人，样板戏这样的红色经典，总会带来意味深长的回忆。

    现在的孩子们很难想象，我们过去，在某个风雨操场，紧盯着那块兜着风的白色幕布，等待杨子荣出场的亢奋，那扭曲的幕布，让英雄的脸都歪斜了，我们还是会热烈地鼓掌，尖叫。哪怕那已是我们连续几十遍地观看了，哪怕那样的电影，早已在我们的心中磨下了老旧的痕迹，我们仍然会开心得像接收了莫大的赏赐。

    平日里，我们走在居住区的大路上，或是在教室的过道里相遇，就会对那“防冷涂的蜡”的暗号，有人还会把守住厕所门，对不上？那就让尿憋死你吧。

    刚刚过去的那个夏天，某好友度过五十大寿，他选择了深山中的一栋别墅，那帮伙计是威士忌狂爱者，他们喝到了黑夜里的最深处，忽然就有人起立，一亮嗓吼开了：“穿林海，过雪原，气冲宵汉……”然后，那帮老爷们，在肚腹里的各式洋酒作为燃料的推进下，一字不拉地吼完了杨子荣的那段西皮流水。

    我们要怎么对现在的孩子们讲清那一切？现在的孩子，在老怪徐克的电影里，就是那个叫做韩庚的“报幕员”。他是哈佛大学的高才生，在美国的一间KTV里，因为一段插播的样板戏，遂下定决心回乡过年，追寻先辈的足迹。

    一个戏剧化的联系是，他原来是座山雕当年压寨夫人的曾孙，而所有那些智取威虎山的传说，都源于他奶奶的讲古。听奶奶讲那过去的事情，算是徐克为现在影院里那些80后90后主力，预设的语境。

    他讲得还不赖，事实上当韩庚退下，一九四七年的往事上演，徐克更多地还是回归到一个武侠的原型故事里。那当然是他自如的疆域，突袭枪火库，保卫夹皮沟，这些原本一锅粥的战争戏，徐老怪都讲得有场面也有细节。几乎可以说，这部《威虎山》是整个贺岁档里拥有最炫目3D效果的，那场杨子荣上山打老虎的对决，也称得上中国银幕上迄今最最逼真的人虎斗……

    但，要说这是最好的徐克电影，我还是很怀疑。《新龙门客栈》当然是，你可以说《威虎山》的叙事同样回归了本分，丝丝入扣，像一场评书那样压迫着你，几位80后演员，比如林更新演的那个少剑波，也与整部电影浑然一体，绝无违和感，但为什么就看不见《新龙门客栈》那样的光彩呢？

    你可以说，这全怪林青霞张曼玉绝了后。你还可以说，这毕竟是一部闹哄哄的男人群戏，很难给闪光的个性留出足够的空间，张涵予的杨子荣也多少有点儿拿腔拿调……这些都对，但我仍然坚持要问，电影儿里的那些英雄们，他们的气血都丢在哪儿了？

    据说香港人徐克，就是在美国偶然接触到那部样板戏的，据说最打动他的，还是戏里潜藏的那个英雄传奇，所以你完全可以将这部电影，看作是徐老怪昔日那些除暴安良武侠片的翻版，甚至是一部魂斗罗的电玩游戏。可是，一个穿越其间、找寻亡灵的曾孙子，无论如何，都显得那么虚弱，那么底气不足。

    想起那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那老歌曾进入我们的音乐教材，说的是月亮照耀在高高的谷堆上面，妈妈对我们讲那些年地主干的坏事儿，那浪漫主义的场景，让妈妈的忆苦思甜，多少变得有些暧昧含混，甚至怅然若失……

    奶奶的《威虎山》呢，也有点儿类似，在被抽空了意义还有价值之后，也成了只有大年夜才会重返你家餐桌的游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