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子弹飞》原著马识途: 故乡重庆养成了我的果敢和担当
谈起家乡,马老很动情。
马老为我们写下“逐梦他乡重庆人”。
如果不是电影《让子弹飞》,不会有那么多人知道《盗官记》,更不会有那么多人认识马识途。
已满百岁的马老,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居于成都数十年。现在,忠县有他亲笔题写的“三峡橘海”四个大字,和他曾经生活了16年的马家大院。只不过,随着三峡蓄水,马家大院已淹没在滔滔江水之中。
我是马识途。我是喝长江水长大的。我是重庆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性格,果敢和承担,都来源于我的家乡!
人物简介:
马识途:重庆忠县石宝寨人,生于1915年,原名马千木,入党后改名马识途。
解放前,长期在“国统区”从事党的地下工作,与国民党特务斗智斗勇,九死一生。解放后,在四川省转战宣传、建设、科学、文联等多条“战线”担任领导。
马识途有著作20多部,逾500万字,其中《盗官记》被改编成《让子弹飞》搬上银幕后,为全国人民熟知。此外,马识途还是著名书法家。
马千木到马识途
百年前的马家大院,坐落在忠县的长江边上,马家上数13代的先祖,跟着“湖广填四川”的移民大潮,在这里落户族居。
听着川江号子长大,上过新式的学堂,也读过家族私塾的马识途,在16岁那年,遵从父亲“本家子弟十六岁必须出峡”的教诲,离开忠县老家,到北平大学附属高中就读。
1933年前后,马识途到上海继续求学,并在1935年,参加了著名的“一二·九”学生爱国运动。
1938年3月,马识途由钱瑛介绍加入共产党。入党仪式上,他把本名马千木改成马识途,对钱瑛说:“从今天起,我有了前进的方向,识途了!”
此后,马识途长期在“国统区”从事党的地下工作,与国民党特务斗智斗勇,九死一生。1940年,鄂西地下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马识途妻子惨遭杀害,他身份暴露,党组织安排他立即转移,报考西南联大中文系,他在昆明领导了著名的“一二一”运动。
“那个时候的危险,用‘九死一生’都不足以形容。每天早上出门都会叮嘱家里今天不一定能回来,一旦发现有敌人跟踪,心里就已经准备好了牺牲。只不过一旦人不怕死了,逃脱的办法也就有了,所以最终‘准备’也没成‘现实’!”马老笑着说。
《让子弹飞》让他名扬海内
新中国建立后,马识途历任川西区党委组织部副部长、四川省建设委员会主任、建设厅厅长及中国科学院西南分院党委书记与副院长、西南局宣传部副部长、省委宣传部副部长、四川科委副主任、省人大常委副主任、省文联主席、省作协主席。
回想在新中国如火如荼的建设过程中,马老说这几十年的工作,虽然没有解放前的刺激和惊心动魄,但带给自己另外一番成就感。这阶段马识途的工作,不论是搞建设还是搞科学,“好像从来都不是自己擅长的”,甚至都是从一无所知开始,自己学,自己研究,然后有所建树。
谈到自己前后两个时期的革命工作,马老表示,正是这样的生涯,才成就了他另外一个身份——革命文学家。
马识途就读西南联大中文系时,曾师从朱自清、沈从文、闻一多等文学大师,他常常说是这些人“把我训练成一个能写作的人”。
在马老的著作里,《清江壮歌》和《夜谭十记》堪称经典。《清江壮歌》以马识途牺牲的妻子刘惠馨为原型,记述了当时他们才出生一个多月的女儿下落不明,后来经过20年的寻找,终于找到的故事。
《夜谭十记》收录《破城记》《报销记》《盗官记》《娶妾记》《禁烟记》《沉河记》《亲仇记》《观花记》《买牛记》《踢踏记》,该书由10个不同篇幅的故事组成,再现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社会百态。
《盗官记》被姜文以《让子弹飞》搬上银幕,电影公映期间,万人空巷。马老自己也说,因为《让子弹飞》,“我也连带着被弄得不能说名满天下,也所谓的名扬海内了。”
到目前,马老已出版单行本20多部,文集12大卷,逾500万字。
今年将回重庆办书法展
尽管年逾百岁,但马老的身体依然健康,除了耳朵有时听不太清外,走路不需人扶,吃饭不用人喂,笑声依旧爽朗。
回顾自己百岁历程,马老说自己一直有个信仰,和中国梦不谋而合。他认为“一定会有好的中国,好的社会和好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信仰和梦想,伴随着他走过艰难的革命岁月。如今他说自己很高兴,因为他真切地看到一个正在复兴的国家。
说到自己的梦想,马老给自己制定了一个新的五年计划:“争取再活五年,把过去大量的手稿整理整理,出一个《马识途文集续编》。”
对于这点,马老很有信心,因为他的哥哥抗战老兵马仕宏老人,今年刚好105岁,而且也非常健康。
“趁着我现在身子骨还行,想在有生之年给家乡重庆再做点贡献。除了应邀创作了《重庆赋》之外,今年我还准备了150幅自己的书法作品,在重庆搞一个书法义卖活动,义卖款准备捐给家乡的穷困孩子们,帮他们读书。”马老说。
晨报对话>
重庆是我性格的养成地
重庆晨报:您少年时就离开了重庆,重庆对于您来说是不是已经只是故乡的代名词了?
马识途:不能这么说,重庆不只是我的出生地和少年时的居住地,更多的是我性格的养成地。直到如今,我梦里还会时常出现马家大院的场景,记得我在那里学认字、学写字、学做人的道理。可以说,我生命中,果敢和担当这两个重要的性格,都出自那个地方。
重庆晨报:您的人生阅历这么丰富,如今还有什么遗憾吗?
马识途:我之前的日子,不断地打破常规,做自己不熟悉的事情,而且也取得了一点成绩。
有人说我这么大岁数了,可以安享晚年了吧?其实我还是一样不断地在尝试新的东西,不断地想做点事情。就像我学用电脑、学视频通话,都是这样的。按理说,我应该没有遗憾了,但我还是有点小小的遗憾,就是一直计划完成《夜谭续记》,恐怕真的没有机会了。
不过,我现在还在整理以前的东西,争取出一个《马识途文集续编》。我的创作永无止境,我愿意倒在创作中。
记者手记>
剪不断的是乡愁
采访马老前,采访组有着各种忧虑,毕竟他已年过百岁。然而所有的忧虑,在见到马老时就消失了。
马老从书房走出来,开口一句“你们好”,中气十足。我们同他握手时,能感受到他手上的力道。
面对这样一位经历丰富,浑身都是故事的人物,我们该从何开始?最终答案还是“故乡”。
采访中,谈起家乡,马老很动情。
他说自己时常会梦到以前的事情,除了革命时期的惊心动魄,少年时代生活的马家大院也是他梦中的“常客”。“是重庆的马家大院养育了我,对故乡的情,始终无法割舍。”马老说。
2011年时,马老回忠县,看着消失在水中的马家大院的位置,他心里五味杂陈。尽管听说当地有重修马家大院的计划,但他清楚地知道,即使复制了一座一模一样的马家大院,也再回不到从前。
尽管马家大院消失了,马老对家乡的情是永远都剪不断的。
马老的女儿马万梅透露说,原本近些年马老已经不再接受采访了,不过这次听说是从家乡重庆来的媒体,马老欣然应允。在重庆生活的那些日子,对于马老来说,历历在目,仿似昨天。
采访结束后,采访组向马老“讨要”墨宝,马老毫不犹豫,从笔筒中的30多支毛笔中,精心挑选出一支,一气呵成地写下“逐梦他乡重庆人”。
马万梅说,马老这是见到家乡人高兴。
受到马老的感染,我也情不自禁的“班门弄斧”了一回,现场作了一首打油诗送给马老:“鹤发仙翁居成都,原是渝州马识途。执笔哪知过百岁,谈笑风生身自如。”虽然可以说“不成体统”,但马老接过去之后,大声地读了一遍,很是高兴的笑上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