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岁南侨机工圆梦 与滇缅公路“旧友”重逢

20.04.2019  20:24

△南侨机工蒋印生,开上70多年前的威利斯激动不已。

△蒋印生

4月19日下午3点,暴雨倾盆。坐在驶向歌乐山的车里,蒋印生有些不安,不停往窗外张望。

汽车停在歌乐山一个废旧仓库外。他顾不上等同车的女儿来搀扶,独自撑起伞就下了车。

总算又看到你咯,老朋友!”老人胸口起伏得厉害,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他扔掉雨伞,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像个孩子般咧开嘴笑了。

面前是一辆产自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道奇T234军用卡车。

这位92岁的抗战功臣,目前仍健在的三位南侨机工之一,终于和阔别数十年,曾在滇缅公路上并肩作战的“旧友”重逢。

△蒋印生与汽车收藏者苟文吉聊起汽车的故事

星空下共眠的“道奇旅馆

蒋印生用苍老的手抚摸着道奇车的引擎盖,眼中流露出惊喜和感动。他眼前的不仅仅是一辆卡车,而是滇缅公路上那些刻骨铭心的日日夜夜。

1939年至1942年,约3200名青年华侨放弃安逸的生活,从世界各国赶回祖国,在被称为“死亡公路”的滇缅公路上,在敌机狂轰滥炸中,夜以继日开车抢运军需物资,用生命打通了一条“抗战输血线”,他们被称为“南侨机工”。当时,还不满12岁,却谎报年龄从印度加尔各答回国参加抗战的蒋印生就是其中之一。

昆明到中缅边境畹町,跑一趟需要两三天,通常配备两名司机和一名修理工。晚上他们把车停到公路边,在驾驶室里裹着毯子当床,蒋印生和同伴们亲切地把卡车叫做“道奇旅馆”。在山林里,星空下,他哼唱起印度民歌,还有《在太行山上》,在道奇的怀抱里入睡。

解放后,他任汽车二团一连任班长,将军用物资通过川藏公路从成都运送至昌都、拉萨。在高原雪线上陪伴他的,也是这些忠心耿耿的“老战友”。

△开着80年前曾经开过的吉姆西卡车,仿佛回到了当年。

熟练发动 像昨天才开过

在另一边,停着一辆“吉姆西”。“爸爸,等一等!”女儿蒋燕惊呼一声,还没来得及阻拦,蒋印生几步就跨到车前,敏捷地蹭上了高约1.5米的驾驶室,完全不像是92岁的老人。他又变成了80年前,那个跳上跳下,血气方刚的年轻汽车兵。

蒋印生端端正正坐进驾驶室,双手很自然地放在铸铁方向盘和档位上,踩住离合,轻点油门,听着“”的声响,他露出得意的笑容,向儿女们介绍起他的“老朋友”:吉姆西卡车,我们当时一般叫“GMC”,也就是常说的十轮大卡,可是在滇缅公路上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哟。蒋印生说,这种开放式车门安全性并不高,有时遇到日军飞机扫射,子弹就打在车框上,离他只有几十厘米远。

另一辆军用吉普“威利斯”,蒋印生也是熟练地发动起来。由于下雨,无法开到院子里转一圈,只能原地操作。但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汽车往前移动了几厘米,老人看上去也非常满足。车主人苟文吉佩服地说,这种老式车不好开,一般人掌握不到力度,一发动就熄火,但老人操作这么熟练,的确有“几把刷子”,不愧是南侨机工!

△南侨机工蒋印生(右)年轻时地照片

老英雄永远值得我们尊敬

女儿蒋燕不停为父亲拍摄照片和视频,她欣慰地说,爸爸老是念叨着,什么时候还能再开一回当年的车啊。如今总算是实现了心愿。

蒋印生还带来了战友们的老照片,他们大都在牺牲在滇缅公路上,埋在杂草丛生的公路边。老人把那些叫得出或是叫不出名字的年轻英俊的面庞,一张张放在汽车引擎盖上,让他们感受当年并肩作战的温度。

对蒋印生来说,这些老车也如兄弟一般,让他魂牵梦萦。他们和它们,都曾在滇缅公路上服役,对抗战胜利做出过贡献。

这些老车,都来自于歌乐山上64岁的汽车爱好者苟文吉的收藏,他有约70辆老车。像这辆道奇,就是20年前从车迷朋友那里收来,为此他“”了四、五年才如愿。拿到手上时已锈迹斑斑,破损得不成样子。经过亲手精心修理,才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当时滇缅公路上共有17个汽车大队,3000多辆汽车,其中有1100多辆进口道奇、雪佛兰、GMC,很多都是用华侨募捐款购自海外。80年过去了,能完好保存到现在且还能开动的车已极少。

当时滇缅公路上冒着炮火用生命运送抗战物资的南侨机工有3200人左右,如今健在的,只剩3位。

为了祖国抛弃一切,像他们这样的老英雄永远值得我们尊重!”苟文吉得知老人的心愿,特地提前了两三天做准备。老车平时需要定期发动,他精心清洗了化油器,重新梳理电路,吹通油路,除尘,就是为了华侨机工能与“老战友”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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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游新闻记者 纪文伶 摄影 邹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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