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火锅江湖前辈聂赣如 80岁时要办一场千叟火锅宴

重庆晨报记者 马拉 报道

明天（5月18日）是国际博物馆日，今天我们闯进重庆火锅江湖的开山前辈之一——半隐江湖人称“火锅奇侠”的聂赣如开的火锅博物馆，就像早年间两拨吃货在一桌“镶起”那样自然。更自然的，是老聂自酿火锅底料的5000口豆瓣大缸，在白市驿金凤镇露天的阳光和风雨之中排向天边，夏天3个月，冬天半年自然发酵。这种《天工开物》时代的刀法，使他抱回了重庆第一家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家“火锅底料酿造非物质文化遗产单位”的绿牌。

老聂不声不响，一口气折腾了火锅、木雕、石雕、民俗、渝菜和国酒六个博物馆。花开六朵，今天我们单表一枝，讲一讲以老聂的火锅人生为背景的博物馆故事。我们发现，今年72岁的老聂的人生密码，五个字：冰火两重天。

冰雪

火锅飘香之前好多年，老聂家书香墨影不断。他说：“我太公是乾隆年间宫廷官员，父亲从江西过来做生意，在重庆遇到我母亲，就结了婚。父亲和伯父在新华路开了一个兄弟瓷像馆，画瓷板像，买瓷板画、卖瓷器，在成都也有分店。”

1961年，在石坪桥矿山机械厂当工人的小聂参军。“我们是铁道兵，修滇黔线，灾荒年在贵州吃包谷。1962年，蒋介石叫着要反攻大陆，我们就坐闷罐车，拉到福建前线”。

但没打成，闷罐车又把他们拉到东北齐齐哈尔大兴安岭深处的加格达奇，在林海雪原，修森林铁路。老聂当兵当得特别好，等到提拔他的时候，部队到重庆来政审，他遭街道打了卡张。“当时继父在沧白路2号，开了个店，里面挂了一幅陪都时代的烫发女郎像和一个西装男士的瓷板像。街道干部觉得，解放了，他们居然还把这个挂在橱窗里，就说我家是资产阶级。”

当政审勉强过关，他将提到师部当宣传干事时，他却不想去了，“一周以后回到重庆。”

在北京，后来成了收藏家的老聂，第一次参观了故宫的收藏。“当时部队每月津贴6元，退伍金100多元，在北京故宫参观这个殿，那个殿，都没珍宝馆印象深，里面的好东西太多了，所以门票好像都要3块钱。”

火锅

1965年，老聂回到矿山机械厂当模具钳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多年以后，老聂火锅馆开大桌时，还请了从前全厂的中层干部共60多人撮了一顿。

后来，老聂在厂里教育科当干事。1987年，摆出六张桌子，在石坪桥菜市场，开了一家以自家姓氏为字号的“三耳火锅店”。“当时我们不能从事第二职业做生意，但农民可以。我就在农村找了一个农民，他可以办执照，我给他300块钱一个月，丘二每个月50块，当时请个保姆也才40块。”

生意非常红火，杨家坪的人都跑过来吃。后来也成了火锅江湖巨头之一的露凝香，也是当时在石坪桥起的家。“我还是租的菜市场的房子。毛肚鸭肠荤菜五元一斤，小菜五毛钱一筲箕。有一年年关，丘二过年回家了，我跟我老婆和八岁的儿子，三个人忙了一天，营业额800元。”

老聂的火锅馆，当时就开始“博物”了。“我还搞了个雅座，放了一个博古架，把我当时收藏的20多口火锅放在了上边，还请朋友写了一个《火锅赋》，来吃火锅的人，只要念通了，就免单。几年下来，没有人能念通，最后，只有我的一个朋友打破纪录，复旦大学的贾继峰先生，念通了。但他本来就免单！”

厂里面知道他在外面开火锅馆，就在大会上宣布封杀他，不让全厂职工去三耳吃火锅。“我下班后去调味，亲自炒料，我一直喜欢这个。”现在老聂不亲自炒料了，但身形时常出没于住家附近的白市驿基地店、由徒弟何洋操盘的歇台子旗舰店和女儿聂航丽在美国开的硅谷店。

千叟宴

话说老聂当初开火锅馆赚了第一桶金，“当社会上在说万元户的时候，我早就是万元户了。当时股市刚开，我用1万元去炒，渝开发、渝钛白、西南药业，老三家，净赚8万元，从此退出股市，再不进去，一直到现在。”

不炒股，就炒料。他火锅馆也不开了，1992年开始生产底料。火锅文化，是重庆火锅更深远的精神和物质底料，他边炒边收藏。2001年9月，经市文物局批准，他在黄桷坪尖山堡办起了重庆火锅博物馆，免费开放。“开馆后有一天，一个小娃娃背着书包，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进来说我要看一看。这是我单独接待的第一个参观者，我给他一个人全程解说。讲完了，他说谢谢爷爷。顿时我很有幸福感！”

前几年，他把他的火锅博物馆搬到金凤镇重建。“原来这里是一个马赛克厂，垮了，留下一根红砖大烟囱和一片烂泥。红砖烟囱很漂亮，我本来就想搞个火锅形状的博物馆大楼，烟囱属于工业遗产，我就把烟囱包在中间，围绕它建起博物馆。”

老聂大半生收藏的火锅文物，终于有了一个永久性的家，也惊动各方土豪慕名而来。汪涵在湖南卫视摆了一个南北火锅擂台赛。北京东来顺，重庆桥头火锅，各摆一桌，讲吃。但压轴戏不能再讲吃了，要讲文化，只好来请老聂。

在一个火锅博物馆里，只讲火锅，就俗了，老聂常常荡开一笔，讲文化。他说：“什么叫文化？是学历？经历？阅历？都不是！文化是根植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力为前提的自由，替别人着想的善良。”

传说中乾隆皇帝办千叟宴的火锅，老聂也收藏了一个，并生发一个梦想。8年后，当他80岁，也想办一个千叟火锅宴，创下3288人一人一锅吃火锅的吉尼斯世界记录。“我想在我收藏的火锅里面选一个精致小巧的，复制3288个，因为3月28日，是我最初开业的日子。你们要问，没这么多桌子怎么办？我酿造豆瓣，不是有5000口大缸子吗？为了自然发酵，现在每口缸子上罩的是棕笠，到时我就换成一个木盖子，不就成了桌子吗？放上火锅就烫起花儿开！”

图/聂赣如、马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