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特产(31)| 长坝镇“炒炮” 随风飘散的幸福

26.04.2017  22:31

有一种味道,既能用鼻子闻到,舌头尝到,还能够用眼睛和耳朵感知到。比如,当眼睛看见个那铁质的“大肚子”在火焰上翻滚,当耳朵听见“”的一声响彻天地,不用旁问,就知道那是“炒炮”的味道。还在滋滋作响的爆米花一颗一颗滚落而出,幸福的香味随风流窜。目前,重庆武隆长坝镇将这个已经很少为新生代人所知的“炒炮”开始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了。

传统的食品

老旧的职业

原来的小学课本里有这样一篇文章,大意是让几个懵懂的小孩去寻找幸福,若干年后,几个小孩带着自己的幸福回到村里,结果发现每个人带来的幸福都不同。幸福是因人而异的。然而,在物质不充足的乡村,尤其是20世纪八十九十年代,有些幸福则是被公认的,比如过年吃好东西、穿新衣服,以及为平淡生活增添情趣的“小伎俩”。长坝“炒炮”就是这样的“小伎俩”。

相信大城市里00后小朋友初见“炒炮”这个词汇,会被吓一跳。难道是把炮放在锅里炒?当然不是,“炒炮”系旧时候炒制爆米花的专用“”。之所以叫“”,是因为爆米花炒熟后,从“”里倒出来时,由于“”内外气压不同,会发出“”一声巨响,像打炮一样。笔者小小地考证了一下,从前农村说苞谷泡,用的是三点水那个字;而长坝炒炮在申报非遗文件中,则真真切切用的是“”,似乎更传神。

爆米花是古老而又常见的传统食品。它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宋朝。诗人范成大在《吴郡志•风俗》中记载:“……爆糯谷于釜中,名孛娄,亦曰米花。每人自爆,以卜一年之休咎。”其中的“孛娄”即为现在的爆米花。

长坝镇是传统农业大镇,土壤肥沃,粮食充足,所以爆米花历史更为悠久;从事“炒炮”行当也是一种不错的出路。据镇上一个60多岁的老者说,自己还是很小的时候就有这个东西了。怎么也有个四五十年的历史了。

炒炮”在我国很多地方都有,只不过称谓不同。有的叫“米花机”,有的叫“爆谷机”。对于长坝镇而言,“炒炮”除了是一种手艺人谋生的手段,一种改善群众饮食结构的方式外,更多的是一种文化传承,一种故乡味道,一种思念和渴望。那“”的一声巨响,是许多长坝人独有的童年记忆。老式的火炉、“炮弹”型炒锅、麻袋……无一不显现它的悠久历史。

长坝镇上专职“炒炮”的人被称为“米炮师傅”。逢年过节、农闲时候,或者收割玉米、稻米后的那些时日,时常看到“米炮师傅”全副武装,走家串户,或者驻扎在某个交通要冲附近平坝子,大声吆喝“打米炮喽”。由于那时交通不便,“米炮师傅”一般都是炒到哪家,就在哪家歇下,第二天再走。

每每听到“米炮师傅”的吆喝声,首先跑出来观望的一定是小孩,毕竟贪嘴是小孩的本性。拽着家长的衣服,嚷着闹着要吃爆米花。“苦逼”之下,家长也只好答应。那个时候,炒一斤爆米花需要两三毛钱加工费,等于一个壮劳力两天的工分,算是比较昂贵了。有人讥笑某个人穷时,往往会说:你一年响得起几炮哟?那时候,很多小孩都幸福地幻想着,长大了去当“米炮师傅”。

古老的工艺 

尘封的器具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爆米花通常都是以玉米为原料,其实不然,稻米、胡豆、豌豆都可以制作成爆米花,不过比较考验“米炮师傅”的手艺了。

若哪家需要炒爆米花,“米炮师傅”就落停下来,摆放“家伙什”,组装器具,动作娴熟至极。然后,户主从家里舀一定量的稻米、玉米、胡豆、豌豆等颗粒型农作物,交于“米炮师傅”。接着就是等待。也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有耐心细细观察“炒炮”。它构造很简单,外形像颗黑色炮弹,两端支在三角小铁架上,一端有摇柄、压力表,另一端有开口和铁盖。

在长坝,想成为优秀的“米炮师傅”,一定要掌握“口活”(时尚话叫“脱口秀”),用来暖场子,烘托气氛,如此就能赢得更多的“订单”。常见的就是讲一些“荤段子”,说一些别处乡村的花边故事等。当然,说归说,“米炮师傅”还得展示一些绝活,也就是炒爆米花时常用的技巧。

说到这种技巧,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还出了一个“洋相”——前此年“炒炮”,居然登上了美国探索频道知名科普节目《流言终结者》。实验人员仔细研究了这款来自中国的机器之后,决定用以下方法去尝试——“安全第一,美味第二”,他们架起防弹玻璃,穿上防爆衣,一位主持人小心翼翼地“引爆”这颗“炮弹”。 而“炮弹”的威力也震惊了所有观众:一颗颗爆米花像子弹一样喷射到演播室顶棚,而后散落一地,如天女散花。闹出这出“洋相”的原因,只是他们忘了最关键的一道程序——罩上一个麻袋!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一点:想炒好一“”爆米花,绝非易事。

把握时间也是技巧之一。时间若是把握不好,炒出来的爆米花要么不够“”(香脆),要么就是“爆过头”(糊了)。时间恰好,“米炮师傅”便站起身来,提起“黑家伙”,往布袋里一放。当然,大家都明白这个动作的“奥义”——漫长等待后,幸福就要到来了。胆小一点的人,立刻捂住耳朵,远远躲开。只见“米炮师傅”抡起锤头,往火罐上狠狠一砸,“”的一声,一阵白烟和熟粮食的香味便从麻袋口中冲出,弥漫半个村子。那白花花的爆米花像魔术般涌现在一个个口水直流的小孩眼前。做父母的往往只抓一两把给小孩,然后用布袋装好,带回家倒入瓷坛或放在谷仓,以备过年时待客用。家景好一点的,会进行二次加工,用自制的糖水将米花黏成拳头大小的球型,视觉上“高端大气”,且又方便储存。

现在,“炒炮”被各种新式爆米花机取代,制作爆米花方便快捷,不需要漫长的等待,各种造型、各种口味,应有尽有。而“米炮师傅”也渐渐销声匿迹,同那风光不再的“炒炮”机器一道,被搁置在光影交错的时光里了,“炒炮”一词也成了回忆。然而,“炒炮”所带来的幸福,却是任何高科技机器都无法酿造的。

(巴渝古文化)

原标题:长坝镇“炒炮” 随风飘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