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钢不息,歌舞不止

08.02.2015  22:02

四幕话剧《莲光风涛》剧照(右坐者是吕二乐)。

1960年代的吕二乐(右)、杨文英

吕二乐、杨文英近照

五六十年前,重庆特钢厂宣传队的吕二乐和文英,是厂里的大明星,回头率很高,唱歌跳舞,样样来得,还在小歌剧中演过裁缝、小木匠、解放军等各种角色。但当年帅哥靓妹和广大观众,最爱跳最爱看的,却是王洛宾的《花儿与少年》这种爱情歌舞。

进厂

重庆特钢厂高级工程师、冶金系统劳模、国务院政府津贴获得者、锻钢厂厂长吕二乐,还记得1957年他从沈阳冶金机械工业学校毕业,来重庆报道那天的情景。他说:“在菜园坝一下火车,看见对面山坡上,全是一排一排破破烂烂的房子,心想,这就是重庆呀?心里一凉。

他这种感觉没错,也是当时外地人一下火车对重庆的标准印象,而且他来自沈阳,多洋气啊!“厂里开了一个没篷的解放牌卡车来接我们,我问带队的干部,经不经过市中心?他说要。我就伏在车栏边,一直盯着想看一下重庆市中心是啥样,但一直都没看到。我又问,怎么还没看见市中心呢?他说,过了!

车越走越荒凉,拉到沙坪坝双碑厂里,周围全是山,他心里更凉了。“好在坡坡下面老车队那里有一块标准的足球场,我心头才舒服起来。”他被分配住在光荣坡单工宿舍,马上和北京钢院等校分来的小年轻们凑起一个队开踢。

进厂之前,二乐已经见过很多大场面了。1955年18岁那年,沈阳冶金工业组了一个市级足球队,参加北京第一届重工业系统全运会,“我踢右锋卫,那次我们队没得名次,因为鞍钢那些队太强大了!”第二年,他又被选入沈阳队,到北京参加全国重工系统学校足球大赛。

足球只是二乐的业余爱好之一,他还会舞蹈、唱歌、吹笙和表演。厂里的职工业余文工团招考,他去表演了一个自编自演的独角戏《看电影》,“相当于哑剧。”考官们看得哈哈大笑,把他录取了。

大戏

1961年到1963年,二乐他们排了很多大戏:《千万不要忘记》、《年青一代》和《抓壮丁》。三台大戏都是一代名剧,前两台演的是当时流行的主题:先进人物拼命帮助落后人物,而落后人物的生活态度和台词,比如爱穿“148块钱的毛料西服”、“打野鸭子”和“听听音乐、看看小说”,在私底下,更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鸣。《抓壮丁》更是上世纪30年代就开始巡演的四川方言剧之祖,1963年由八一厂拍成电影。

吕二乐说:“《年青一代》,我演萧继业,很正派;《千万不要忘记》,我演那个打野鸭子的,我们的道具猎枪是真家伙,当时还没有禁枪。演话剧我当时小有名气。《抓壮丁》,我演那个佃农姜国富。我是东北人,四川方言不行,但导演憋我,非得演,还好,姜的台词要少一些。演完这个戏,我的四川方言就进了一大步了。”

导演钟伟也大有来头,他是因历史问题,从全总文工团下来的。他们自己创编的厂史话剧《莲光风涛》,也很传奇。“抗战时,炼钢厂(特钢前身)为保密,把钢厂所在地名改为跟‘炼钢’二字谐音的‘莲光’,钢厂子弟校也叫莲光小学,现在是沙区名校。

莲光风涛》从建厂演起,按当时的戏剧理念,特钢创始人杨吉辉厂长被加工成反派大BOSS,“戏里面工厂主叫杨渣胡子,是讽刺他,现在看来不该讽刺。演的是工厂主压榨工人,工人吃不饱,穿不暖,冬天冷,钻进转炉里去取暖,结果一点火,把工人烧死了。我在里面演大猛,是被烧死的那个老职工的后代,在地下党的领导下,开展斗争。

这些大戏除了在厂里会山顶剧场演出,他们还被调到市里文化宫剧场去演。1966年,当新华社把“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推出以后,他们排的《我们的好书记焦裕禄》歌曲大联唱,还去大礼堂跟重庆歌舞剧团同台演出,二乐担任男声朗诵。

爱情

老伴杨文英是特钢销售处员工。1960年,她还在厂里技校读书,冶金部组织的全国特钢系统文艺汇演,是一个转转会,这一年轮到厂里主办,急需人才,她被选上,提前毕业进厂。

钢二代”文英的父亲杨运达,是最早进厂的老员工,曾任厂长秘书。

1950年,他跟一个姓吴的军代表去合川为厂里采购楠竹等后勤物资。杨文英说:“他们坐船到合川,没有买到,就到旧县去买。军代表穿的军装,问路问到土匪窝子去了,军代表拔枪已来不及,他和我爸爸就遭土匪打死了。遗体背回来,用船运回厂里,开了烈士追悼会。当时我还小。

爸爸牺牲了,才37岁。留下9个子女。“家里6男3女,我排行老七。妈妈是家庭妇女,当时钢厂职工的妻子,全是家庭妇女。最大的哥哥还在读书,就进厂当了工人。妈妈帮人洗衣服,捡炭花,独自一人把我们九个儿女拉扯成人。

正是在文艺汇演中,文英和二乐认识了。他们一边炼钢,一边又唱又跳,开始了特钢人红色年代的歌舞青春。白天上班,晚上和周日排练。

1960年全国职工文艺汇演,二乐是四川省代表团成员,到北京农展馆剧场演出,他吹笙;同时在厂里的艺术团,没有他和文英跳不了的舞。1950年代的《为女民兵题照》、藏族风情的《康巴的春天》、《德钦弦子》、《金珠玛咪上山来》和《洗衣歌》,至于彝族舞蹈《快乐的罗梭》,表现的是砸掉手铐脚镣的农奴,第一次手脚放开,跑下山坡的节奏,可以看成是最早的迪斯科。

吕二乐说:“这些舞蹈,都是市群艺馆、区文化馆的舞蹈编导王一、秦桐枫下来教我们的。”杨文英还记得跳彝族《烟盒舞》的段子:“本来要手拿铁烟盒,但我们没有,就用肥皂盒。我们有个队员邓绍碧,跳到最后高潮‘呜呜呜’时,伴有一个高速的自旋,她遭旋昏了,就摔倒在地。我们赶紧把她扶起来,没事。

二乐和文英还在小歌剧《下乡裁衣》、《木匠迎亲》、《观察镜里看蒋军》里演从裁缝、小木匠到解放军的各种角色。但帅哥靓妹和广大观众,最爱跳最爱看的,却是《花儿与少年》这种爱情歌舞。《花儿与少年》是王洛宾根据青海及西北民歌《四季调》改编的,《四季调》民间又名“八大光棍”,8名未婚男女对对碰。吕二乐说:“我们1958年就跳《花儿与少年》,6对男女,男的戴着小毡帽,女的穿着长裙子,是群舞,最后有一对男女出来双人舞一下。

二乐和文英是最后这一对双人舞,从那时一直舞到现在。

巡演

在特钢厂长大的周女士,从小是看二乐他们艺术团的节目长大的。她说:“我们没票,就跟大人混进去。没座位,就站在台口下面翘起脑壳看。剧场有6个门(其中两个门通厕所),节目一完,观众从四个门涌出,很壮观,人太多,大人都怕娃儿遭挤丢了。我看了几十年他们的演出,他们走在路上,大家都要指指点点‘宣传队的!宣传队的!’,回头率很高,是厂里的大明星。

文革武斗时期,造反派里面的一派占了厂子,1966年停产,杨文英说:“我们是另一派的,进厂都不容易,厂里文工团也分成两派,区县同派的欢迎我们,我们就去了。”他们扯起一支队伍,到甘孜藏族自治州阿坝、丹巴去巡演,那些他们从前在民族舞蹈里跳过的远方。”

他们在藏区、德阳、成都、内江、盐坪等地转了一大圈,吕二乐说:“文革前的老节目,《花儿与少年》这些,都打成封资修了,不能再演,就现编节目,语录歌、忠字舞、革命历史歌曲、还有当时流行的《抬头望见北斗星》这些。

他们出去是深秋,几个月回来,都开春了。厂里成立革委会,恢复生产。宣传队的两派呢?吕二乐说:“又合拢了,文革后期,我们有四家人,原来都是宣传队的,演过戏,有的也不是一派,但现在经常在一起耍。我们打麻将、做伙食、爬山。厂里恢复生产后,平时没时间,我们就在星期天做转转会。

一到星斯天,他们就分别从光荣坡、前进坡、民主坪、中心湾这些厂里的家属区出来,到某一家去吃吃喝喝,就像从前在文工团里唱唱跳跳,政治和宣传,让位给逍遥而舒服的日常生活。

现在,退休多年的二乐和文英,一直被特钢厂所在的石井坡街道老双碑社区紧紧抓住,二乐任天虹艺术团团长,文英任舞蹈编导,排演的歌舞和小品,在区市的各种文艺调演中,获了一箩筐奖。其中也有他们青年时代去巡演过的藏、彝地区风格的歌舞《天路》、《彝寨欢歌》。“现在我们演出已经不要乐队了,放碟子伴奏。厂里艺术团,原来有一个民乐队,一个管弦乐队,现在都散了,流向各方,加盟别的乐队,我是其中一个乐队的指挥。”图/吕二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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