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珍档 | 重庆酉阳武陵山惊现大片石砌建筑遗址 深藏数百年前土司纷争密码

20.09.2019  21:32

△车田乡局部地貌

十万屋基的由来......

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位于重庆市东南部,《酉阳州志》言酉阳“环酉皆山,绕以溪流”。距离酉阳县城约77公里的车田乡,地处武陵山脉腹地,山地连绵不断,奇峰挺拔,道路崎岖,长久以来与外界交通不便,然则风景绝美,似有“桃花源”之意境。在车田乡寂静的群山深处有一处人迹罕至、当地人俗称为“十万屋基”的遗址,这里保留有大量的石砌建筑基址,分布密集,蔚然壮观,仿佛诉说着往昔这里繁华的盛况。也有人称这个建筑基址为“石湾屋基”,以此表达这里四面环山的地貌以及残存建筑基址的遗址景象;还有人称为“十望屋基”,据传以前的土司曾来此选址建寨,反复观望了十次才敲定此地;此外,还有一种说法是“十湾屋基”,源于“十湾屋基九湾人”的传说,认为生活在这里的人口不能繁衍太多,否则会有灭顶之灾。

△十万屋基遗址全貌

这座散发着神秘色彩的“十万屋基”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它是一座普通的村庄,还是曾经土司的山寨聚落?关于“十万屋基”的来龙去脉,当地人口耳相传,众说纷纭。

1987年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时,酉阳县文物工作者初步调查“十万屋基”,认为何氏族人最早在此居住,逐将其命名为“何土司城遗址”;1988年该遗址被公布为酉阳县文物保护单位;2017年至今,重庆市文化遗产研究院对该遗址开展了考古调查和发掘,选择了口述资料中最为广泛流传的名字——“十万屋基”,将这个缺乏史料记载的遗址定名,并逐渐揭开它的神秘面纱。

考古发现了什么?

十万屋基”遗址本体分布面积约6万平方米,是一处规模较大的山寨聚落遗址。遗址依山而建,四面环山,选址特殊,利用自然地势、台地和沟渠,分层逐级修建建筑,并按照地形及取水位置分化建筑等级分区,建立体系,具有较高的科学价值。

△遗址地貌

△建筑基址

遗址内保存的主要遗迹是建筑基址,这些建筑依地势而建,从西北到东南、由高到低,削丰补缺,形成多个平台,平台之上再修房建屋。这种建造方式充分利用有限的土地资源。

△皇堂屋基

遗址西北部最高处的区域俗称“皇堂屋基”,这里的建筑基址规模大、规格高。经过考古调查及勘探,发现有墙基、台阶、柱础、铺地砖、灰坑、柱洞、排水沟等诸多遗迹,以及青花瓷片、瓦片、滴水、铁钉、杵臼、石饰件等生产生活用品,还有反映军事战争现象的铁箭镞。在“皇堂屋基”下方的其他区域分布着诸多规模较小的建筑基址。

房址

△滴水

△青花瓷碗

在遗址北部边缘地带有一处平面呈长方形的建筑基址,占地面积约20平方米,当地人称为“土牢”,据说是当时的牢房,现在已严重垮塌,难见其原貌。经过走访调查,得知“土牢”原本是三间并排的小房间,进出的门道位于中间的房间,该房间在内部与两侧的房间分别有门道相连。

△土牢遗址

遗址东南部地势较为平坦、宽阔,是曾经的集市区,俗称“老寨场”。遗址东北和西南方向有两处垭口,是通往外界的主要交通要道,这两处垭口处分别修建有石墙,管控内外,防御外敌,两段石墙还残存有门道,连接着内外的道路网。遗址内的道路多利用自然地形,部分路段用石块砌筑台阶以连接上下道路相通,连接着遗址内的所有建筑基址。遗址外的交通路线多是在山间的垭口间通行,保存有多处石板路、石台阶等遗迹,道路四通八达、辐射周边。

△道路

△南寨墙

△主要遗迹分布图

从遗址现存的房址、石墙、道路、土牢、集市、排水沟等诸多遗迹判断,“十万屋基”是一处保存较为完整的聚落遗址,整体格局清晰,功能布局明确,涉及行政管理、生产生活、交通、经济、防御等多方面的内容,具有完整的区域管理功能。

五大家族的兴衰 

十万屋基”曾居住有白、何、邢、田、马五大家族,其中以白氏势力最大,掌管此地。那么,“十万屋基”经历了怎样的兴衰过程?五大家族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现阶段的考古工作表明,“十万屋基”遗址是一处明代晚期酉阳东部地区土司基层组织的遗址。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南宋建炎年间(公元1127—1130年),冉守忠与何贞、何庆等大姓首领追随田祐恭(世袭土著豪长)入酉,平乱得职,率领族裔子弟世守于此。冉守忠和何贞等大姓家族及其族裔子弟逐步建立自身的统治,但是,冉氏与何氏间存在不可调和的利益矛盾,冉氏不断通过战争夺占何氏管领的土地与民众。何氏族裔子弟渐处下风,可能“败退”进入车田,成为车田何氏家族的先人,并成为车田最早的实际统治者。

元明之际,整个西南地区处于“赶苗拓业”、地方土司争夺地盘的情况,在这种历史背景下,位于渝、鄂、湘交界处武陵山区的白氏族人及其他的大姓家族也未能幸免。于是,这些大姓家族便联盟起来,在渝东南地区的酉水流域开疆拓土,并于洪武初年进驻酉阳后溪、酉酬地区,建立自立性质的“独立长官司”,从此开始了白氏土司对酉东地区长达两百年的统治。与此同时,白氏土司的势力也扩张到现今的车田地区,白氏宗室分派支裔在此开拓领地,以屏藩宗室。经过多次选址和勘察后,在“十万屋基”建立城寨,设立治所,与当地的何、邢、田、马等大姓家族共同居住在“十万屋基”。

200余年来,“十万屋基”五大家族总体相互支持庇佑,但内部利益冲突最终导致“十万屋基”在明万历二年(公元1574年)衰败。考古调查发现,民间认为“十万屋基”是由于“内外勾结”被打败。道光年间覃光瑶《白氏族谱序》指出白玉彬“里应外合,勾通大旺司”,导致“房廊灰烬”。白氏土司意欲移交最高权力给何氏(相传当时何氏为白氏土司女婿)的举动,引起族人不满和内讧,“白家出了内鬼”——白玉彬,被来自湖北来凤地区的大旺土司“利用土司家族内部矛盾”,偷袭“十万屋基”,打败“白氏土司”,并焚毁了十万屋基。是役,只有少数白氏族人出逃,此后便散落在车田或者车田外的其他地区重新生活。从此,“十万屋基”便沉寂在历史的记忆里,残存的历史遗迹也淹没在荒草之间。

时光漫漫,传承不断。“十万屋基”的秘密如同雨水滴入大地,便再无踪迹。随着文物考古工作者拨开历史的迷雾,将往事中的“十万屋基”重新展现在当今车田乡民的眼前。这是他们祖先的印记,也是他们子孙的追忆,更是他们身边的文化遗产,“十万屋基”也将在他们的注视下开启新的征程。

原标题:车田往事——“十万屋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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