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珍档 | 重庆第一所中学:有和尚老师日本老师,却没有教科书

30.05.2017  10:45

引言

据水煮重庆,重庆府中学堂是重庆第一所中学,前身是川东书院,1905年兴办新学,才改为中学堂。中学堂分为师范和正科两类,学制五年。

该校原址在现在沧白路洪崖洞对面的重庆市政协,后改为杨沧白纪念堂,再后来改为市政协大楼。

当年的重庆中学堂,条件简陋,操场尤其逼仄。其饭厅就是后来的政协礼堂位置。

对联

重庆府中学堂保留有很多书院时期的对联。大多是历任书院山长(就是校长)所题写。

山长新津童棫(读音玉)的对联挂在走廊门廊处:

上联:毋自画,毋自欺,循序致精,学古有获;

下联:不苟取,不苟就,翘节达志,作圣之基。

饭厅里面有几个抱柱,我个人最喜欢山长丰都徐昌绪写的这幅:

上联:遍游五岳归来,数足底名山,谁似吾乡钟秀气;

下联:欲障百川东去,看眼前逝水,我从何处挽狂澜。

山长荣县赵熙(这是名人,进士、书法家,写了很多关于重庆的诗词。后来成为四川五老七贤之一)也亲笔用小篆写了一副:

上联:合古今中外为师,会观其通,百派春潮归渤海; 下联:任纲常伦纪之重,先立乎大,万峰晴雪照昆仑。  

没有教科书

重庆府中学堂设有修身(类似现在的思想品德课)、经学、国文、英文、历史、地理、数学、博物(现在的生物和生理卫生)、物理、化学、图画、体操等课程。

全国都才开始办新学,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什么人教版、苏教版……那时哪里有教材嘛,都是老师自己编讲义。

以国文为例,先后有胡湘帆、向楚、梅际郇等先生。胡老师以桐城派为范文,重点讲韩愈、柳宗元、方苞、姚鼐、曾国藩的文章。而向楚这个革命党人,古文字功底扎实,后来他还编有号称全国县志典范的《巴县志》。他讲课,一来就是《说文解字部首》——现在的大学中文系都没有走起来就教这么深。文章则重点教奇诡古奥的龚自珍,连后来接他继续教国文的梅际郇都看不过去了,说“哪里有这种教法嘛,直接用龚定庵教中学生”。其实,梅老师教得也不浅,《汉书》是他的主要教材,同时从《古文辞类纂》里面选文。梅特别推荐王安石,说王是唐宋八大家第一。

历史也是如此,老师董容伯,从《明史》开始教,明史讲完再教中国中古史——真是各有各的招数。 

教书也能教死人

数学应该是那个时候最难的,不但学生学起难,老师教起也难。

教数学的汪寿林老师,本是前清秀才,写文章没有问题,教数学就脑壳大了。汪老师自己都是边自学边教学,尤其是到了代数的排列组合部分,汪老师彻底没招了。为了白天那两节课,汪老师每天晚上自学到半夜,他自嘲说这是“钻磨眼”——大家见过农场推豆花的磨子吧?磨子中间那个眼就是磨眼。把豆子从磨眼放进去,推动磨子,磨呀磨,豆浆就从旁边流出来。

最后,排列组合这个磨眼,汪老师没有钻过去,积劳成疾去世了。 

日本老师

日本老师叫藤川勇吉,是理化兼数学老师。数理化,是当时全国各地学校都头疼的科目,因为没有老师,那帮秀才出身的中国老师,对数理化实在是没有基础,于是大量聘任日本人教数理化。

藤川的理化教得非常好,善于用启发式教学。上课时,他和其它中国老师最大的不同,就是特别注意和学生的互动,随时向学生提问,而且一边讲一边随机抽问,搞得同学们不得不认真听课。 

和尚老师

重庆府中学堂,还有个和尚老师,教博物,就是现在的生物课、生理卫生。

清末,学校初办,最缺博物老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还是个和尚。和尚叫曾果能,果能是法号,曾是僧去掉偏旁部首,所以,我估计这个和尚是还俗了的。

怎么会出现一个教生物的和尚老师呢?

清朝有个规定,从庙产里面要提取一部分做送人出国留学的经费,当时重庆天上宫(查此宫在江津,也是福建会馆)的庙产很多,按照规矩要提一笔不少的钱。庙里和尚舍不得,就和政府商量,要不我们庙里直接派一个人去留学吧?就这样,选了一个小和尚果能去日本留学,学的就是博物。

果能和尚学成回国,就去了重庆府中学堂教书。

果能教书不错,但是古文好像不怎么样,偏偏他自己编讲义又用半通不通的古文。比如,他在讲义里面介绍菜花中的雄蕊柱头时,这样写道:今人但知菜之花者多,而不知绿色之球者鲜矣。我猜,他的意思是说:现在的人呀,知道菜有花的多,但是知道菜花里面有雄蕊柱头的人少,但用这种不通顺的古文表达出来,意思就变了:现在人只知道菜的花很多,而不知里面的绿色柱头的人就很少。

那时的中学生,都是从小在古文里面泡大的,对这种半通不通的文法自然看不过去,于是就起哄,约起不去上果能和尚的课。校长梅际郇跑到教室,把这些小毛头一通臭骂,也不管用,可怜的果能和尚就这样被轰走了。

这帮糊涂的中学生,也不想想,人家是教生物的,不是教古文的,你拿中文老师的标准去要求生物老师,这不瞎整吗。这下好了,本来博物老师就不好请,果能一走,再也没有博物老师愿意来教这帮难伺候的小毛头,从此,重庆中学堂的博物课,一缺就是5年。

留学生教体操课  

那时没有体育课,只有体操课。体操课老师叫罗敬堂。罗老师是留日学生,在日本就学的体育。

体操课又不只是体操,还包括音乐课在里面,据说罗老师很厉害,徒手操、器械操不在话下,连舞蹈、唱歌、游戏都非常在行。

罗老师的一个特点是穿着长衫上体育课,这画面太美,难以想象。 

惹不起的中学生

那时的重庆府中学堂的中学生们,脾气可不是一般的坏,稍微惹到就要闹事。就连大名鼎鼎的杨沧白因为迟到被学生不满,差点被气跑了。

学校发有体操制服,估计类似现在的校服。这制服右臂上有三条红布条子,很像咱们小学生的大队长标志,这可是班干部才有的待遇,但是有同学不知趣,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这三根道红布条是上海黄包车车夫的标记,自尊心极强的同学们纷纷把这“大队长标志”撕了。

已经担任学校监督(校长)的梅际郇老师,闻之大怒,学校规定,居然有人公开违反,这还了得。梅校长亲自带队去学生寝室检查,查到南川学生任鸿泽的时候,任同学说衣服拿去洗了。这等小伎俩怎么可能瞒得过梅校长嘛,校长大人当即去工友处查记录——那时洗衣服要先去学校工友登记——没有查到。梅校长桌子一拍,让任同学交出制服,任同学硬着脖子不交,校长一怒之下,宣布开除任同学。

这些就闹大了,同学们居然集体罢课。惹得当时的知府(相当于现在的重庆市市长)郭中美都出场了。郭市长到学校开大会,学生方面推出几个领头的同学发言,郭一见头头们出来,一声令下,给我抓起来!称如不复课,就要重办这几个学生代表。

后来经过多方斡旋、调停,终于复课。

原标题:水煮重庆|重庆第一所中学——重庆府中学堂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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