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掌故 │ 石柱奇俗：喝完酒摔不碎酒碗，请自罚三碗
逢年过节或者家中比较重要的聚餐，如果有小孩不小心摔碎了餐具，大人往往要说一句“碎碎平安”救场。谁要是吃完、喝完把碗故意往地一摔，那就是要“搞事情”的节奏，主人家肯定怒火中烧：招呼你吃、招呼你喝，摔我的碗是几个意思？
重庆石柱县却有个摔碗酒的“怪俗”：喝完一碗酒，要把酒碗往地上摔，摔得稀烂还会赢得满堂喝彩。万一要是没摔碎，那，请自罚三碗。
土家摔碗酒，上菜的同时还要上一摞土碗
体验摔碗酒
最多时一天摔碎上万个碗
2月22日至23日，土家族的朋友领着记者在石柱县体验了两次春节期间的宴席，其中一餐是“常规”的，敬酒喝酒都遵循平常的礼节。
第二餐就是这名声在外的土家族摔碗酒了。在石柱县万寿古寨的院子一角，塑料筐内装好的土碟子码放整齐，客人来点菜、点酒后还要点几十个碗碟。记者体验时正是中午，旁边是古寨里熏腊肉的露天小屋，一幅炊烟袅袅的景象。吃饭的场所也是两面通透，但有炉火在侧，不会太冷。一群人打着围炉，随着酒水下肚，碗碟往地上一扔，“啪”“啪”“啪”的碎碗声不绝于耳。要是没人告诉你这个习俗，听到一阵阵猛烈的砸碗声，破碎的陶片四处飞溅，绝对要惊讶到下巴都掉下来：这是要好好喝酒还是准备闹事？
摔碗酒
稍加适应，跟着土家族的妹子一起推杯换盏，看着她们喝完一碗酒，便潇洒的将酒碗往后一扔，随后先是传来一阵碎裂声，然后是土家妹子爽朗的哈哈哈大笑。你肯定也会被这种气氛迅速感染：“总不能在气势上输给女孩子！”于是迅速进入角色，随着土碗四分五裂的碎掉，现场气氛也越来越活跃。
千万不要以为这土碗随便往地上一扔就一定会碎。随着酒越喝越多，酒客先是进入微醺状态，如果摔碗角度没把握好，土碗一手下去，可能还是一个完整的碗。那不好意思，依照喝摔碗酒的习俗，要再自罚三碗，如果这三碗还有碗没碎，那又要加罚三碗。
说到喝的酒，客人可以选择，既可以喝啤酒也可以喝石柱当地人自酿的苞谷酒或高粱酒。一碗喝了，随手就把碗摔了，再斟，再摔。当然，客人也可以喝白酒，但斟酒时点到即止、适当斟上一点就好。
斟酒
用来摔的土陶碗，每个碗口都上了点釉，一块钱一个，一场喝下来，摔几十个碗是比较正常的。据万寿古寨经理李雪莲介绍，夏季在大院子吃酒的时候人最多，一天要摔上万个碗。
可以想象那个场面：一个院坝里几十张桌子摔碗手势此起彼伏，到处都是喝酒划拳的酒令声，摔碗碎碗的啪啪声，酒瓶子一个个都空了，碗渣子也摔了一地，那叫一个热闹。
英雄背书
一碗土家酒，喝出豪情万丈
在石柱县万寿古寨内，既有摔碗酒也有土家歌舞表演，同时还有一处马氏土司陈列馆，展示明末清初著名的巾帼英雄秦良玉的文物和土司文化。
古寨经理李雪莲和陈列馆工作人员马世柏介绍，土家族摔碗酒的由来是有传说的：在春秋战国时期，巴国内乱，土家族先人巴蔓子将军去楚国借兵，楚国要求巴国给三座城池方可出兵。楚兵解救巴国后，楚国来巴国要求割让城池，巴蔓子不忍割让城池，于是对楚国使者说：“许诺，乃大丈夫之言。然，巴国疆土不可分，人臣岂能私下割城，吾宁可一死，以谢食言之罪。将吾头往谢之，城不可得也！”言毕，巴蔓子便一口喝下碗中酒，并将酒碗摔碎，自刎而死。楚使将巴蔓子人头带到楚国复命，楚王深受震撼，以上卿之礼厚葬其头颅。巴蔓子将军摔碗自刎、以头留城被传为佳话。后人喝摔酒碗也是学他的豪气，学他的舍身取义，表达敬重。
还有一种说法，明末清初时，石柱土司秦良玉率兵三次北上勤王，石柱三十六寨白杆兵在古寨集合时点兵马、祭帅旗、敬土王，当时士兵们和亲人告别时也喝了摔碗酒，表达“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摔碎的土碗
客观来说，这些都是传说。酒客在喝酒前来几个历史英雄的典故做铺垫，主要是想让摔碗摔得理直气壮一些。万寿古寨的经理李雪莲介绍，如今喝土家族的摔碗酒，就讲究个“碎碎平安”。
正月里，围炉中的炭火煮着腊排，凉拌莼菜酸辣可口，还有凉拌折耳根和腊鱼等等，啤酒先来一打，高粱酒先来两坛……摔碗酒具备了古时绿林好汉粗犷和豪情的气质。
马世柏说，他和几十名土家族的兄弟姐妹都约好了，在大年初十的时候到古寨喝摔碗酒。“很多亲朋好友在外打拼，都是一年回来一次，一年见一次，趁着过年好好聚一下，喝摔碗酒容易拉近大家的距离。我们本来就是一个大家族，一边喝酒一边摔碗，长辈和晚辈之间、同学之间，关系一下就更近了。”
在小县城工作也好，在大城市打拼也罢，同在一张摔碗酒的酒桌，就没有领导、上司、客户间的客套，大家都是最铁最真的亲友，平日里方方正正端坐着敬酒、喝酒已经足够疲惫，不如趁着摔碗酒的的机会，当一回豪情的巴人后裔，认一回这传承千年的土家白虎血脉。不论男女，酒入豪肠，疯癫一次，率性而为。先斟一碗敬新年，摔出一个碎碎平安的新年愿望；再斟一碗敬亲友，摔出一个新气象，人人突破自我、万象更新；还有一碗敬自己，摔他个大破大立，摔出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气神。
上游慢新闻-重庆晚报记者 江飞波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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