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与故乡 藏在火车票背后的“春运故事”
华龙网消息,1980年,《人民日报》首次使用“春运”来报道大规模春节客运。40年来,从白色的硬板票、粉红色的软纸票、蓝色的磁介质车票到今天的“电子客票”,一张火车票的变迁,连着千万人的他乡与故乡,也见证着中国春运的变迁。
2020年,是我国铁路部门推行“电子客票”的首个春运,近日,记者走进重庆北站、重庆西站,听返乡旅客讲述他们与火车票的故事。小小火车票变化背后,不变的是,那一份乡愁、团圆的心。
龙红玉一家三口正在候车大厅候车。华龙网记者 谢鹏 摄
爱情 买火车票“买来”丈夫
龙红玉,30岁,重庆潼南人,到广州增城打工已经近10年了,在她遇见现在的丈夫前,因为春节火车票“一票难求”,她几乎不会回家过年。
刚到广州的第一年,离春节还有半个月,龙红玉一早就来到增城火车站的售票大厅,放眼望去,每个售票窗口前都排着购票的长队。从早上8点多排到下午6点,龙红玉始终没能买上票,那年春节,她第一次一个人在他乡度过。此后的春节,她也再没有回过家,直到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只是没说过话。”都在一个工厂上班,龙红玉一直都知道,在重庆老乡的圈子里,有一个愿意帮大家去买火车票的好好先生。在朋友的介绍下,他们相识了,也是从那一年开始,龙红玉又开始在春节坐火车回家了,因为每当春节前夕,都会有一个人为她买好返乡的火车票,在给她送来时用重庆的乡音对她说:“嘞,你的票,拿好哦。”
不知不觉间,每年看到那个帮她买火车票的人,拿到那张回家的火车票就是龙红玉最高兴的事。
后来,互联网购票开始普及,龙红玉也不再需要别人帮忙购票了,但她也在那时和丈夫确认了恋爱关系,直至结婚生子。
“现在我们一家人每年都可以轻松购票回家了,这是以前在外打工时不敢想的。”在龙红玉心中,那张返乡的火车票就意味爱情,有一个小伙子,会用春运买火车票的“借口”,为她在火车站通宵排队购票。后来,火车票不再需要通宵排队购买了,但她却收获了爱情,那一刻,火车票对她来说就是一段关于爱情的记忆。
今年,龙红玉与丈夫带着他们的两个孩子又踏上了返乡的归途,当重庆北站北广场的广播响起检票通知,龙红玉站起身跟丈夫说:“给爸妈打个电话,说我们要从重庆上车了,很就快到家了。”
旅客正在候车。华龙网记者 谢鹏 摄
回家 从两个人到四个人
17日下午2点过,重庆西站候车厅,万先容怀抱一岁大的儿子,手中端着饭盒,忙着给孩子喂饭,眼睛不时看向在旁跑来跑去的大女儿。丈夫刘湘雨则跑去给孩子接热水。两人座位旁堆着4大包行李。
37岁的万先容是重庆人,老公是吉林人。夫妻俩在重庆工作,已有4年没回过吉林。今年,夫妻俩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吉林看爷爷奶奶。
在重庆西站候车厅,万先容带着两个孩子准备回吉林老家。华龙网-新重庆客户端记者尹建红摄
回家的路并不近,他们从重庆西站出发,乘坐K1574列车前往吉林四平,车程43小时16分。
万先容还记得,10年前,夫妻俩在北京打工,春运的火车票一旦开始发售,他们他就直奔火车站。当时的售票大厅,人山人海,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全是人,他们万先容在车站排队几个小时后只买到吉林的站票,两人在车上整整站了12个小时。“那个时候,一张火车票就是回家的所有希望。”
这次,出发前,夫妻俩本想在网上购买卧铺车票,可网上选座位,一家四口不能坐在一起。最终,他们通过代售点购买了硬座车票。说着,刘湘雨从上衣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崭新的车票。
“相比以前,现在买票还是方便很多了。”刘湘雨说,从前,他在车站要排队了几小时才买到车票。如今,购票方式变多,不仅可以现场购票,还可通过网上、代售点等购买。
说话间,万先容手上并没停下。带着两个孩子回家,夫妻俩明显忙了很多。4大包行李里,有两包都是孩子的东西,装着奶粉、衣服、毛毯、作业本……“虽然累但到家更开心。”万先容说,车程虽然长,但坐着坐着就到了,可以让孩子看到爷爷奶奶,看到大雪……
即将过闸进站,刘湘雨夫妻脸上洋溢着回家的喜悦。
期盼 每一张票都是生活
朱薇正在为旅客售票。华龙网记者 谢鹏 摄
“麻烦等一下关窗口,我家里确实有急事,能不能通融一下再卖一张票给我?”1993年1月已经进入春运,一天中午,刚被调到重庆北站售票岗的朱薇正准备关闭售票窗口去吃午饭,一位背着编织制口袋的中年男人将手一下搭在了售票窗口边缘,带着恳求的语气请她再多售一张票。看着男子焦急的目光,朱薇一心软,又坐了下来打开了售票窗口,但她没想到,这一坐就是一整天,因为她再也不忍心将售票窗口的小门关上,有太多的人盼着这张票回家。
“那时的火车票还是硬板票,只能在火车站里发售,不仅难买,而且价格也不便宜。”朱薇一家三代都是铁路人,她在售票岗位工作了30年,所以她从来都知道,火车票里都是生活。
1994年春运期间,一位大妈来到重庆火车站售票窗口,买一张从重庆到成都的硬座车票。“当时票价十多元,她拿出来一个鞋盒子,哗啦就往桌子上倒,1分、2分、5分的钢镚噼里啪啦滚了一桌子。”朱薇说,她当时生怕硬币滚没了,赶紧满桌子去拦截,数了好一会儿,最后把车票递到了大妈手里。大妈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一位大叔,朱薇刚报了票价,就见他低下身去解鞋带,从脚底摸出几张粘在一起的10元纸币。朱薇接过钱时,还有点湿乎乎的感觉。“但我们都是理解的,因为那时,一张火车票等于半个月工资。”
朱薇回忆,从前,一到春运,火车站附近都是一些等着买票的人,他们在这里打地铺排队,很有可能排上几天最终无功而返。“那时,很多人都是擦着眼泪离开的,一开始我还不懂他们的心酸,时间长了,我就明白了,每一张票的背后是一家人期盼的团圆。”
朱薇说,30年来,火车票一直在优化,随着电子车票的发行,市民仅用身份证就能坐火车,购票用手机就能完成。在她看来,这不仅方便了市民,也是让曾经的那份回家的期盼变得触手可及。朱薇说:“有人说售票员就像营业员,车票就是商品,旅客交钱,我们出票。但我觉得,车票更像是一颗定心丸。买到票了,心定了,我们这些铁路人的本分,就是让大家高高兴兴地来,顺心如意地回家。”
变迁 不变的是团圆
返乡的旅客,拿着重庆特产火锅底料。华龙网记者 谢鹏 摄
在朱薇的记忆中,1997年以前都是硬板票,卖票就像抓中药,得“配”。如果旅客来买的是特快硬卧车票,不能直接在一张硬板票上打日期,得按照规定,先查询是否有座位,再取一张普快硬座票、一张硬卧票和一张特快票,把这三种票用胶水依次贴在硬板票上后,再用算盘算出总价。朱薇说:“这种票叫套票,售票员必须会打算盘,业务纯熟,才能把票卖对,销售这样的一套票起码要2分多钟。”
1997年到2009年,全国范围内开始使用“软纸票”,底纹是粉红色的火车票,也增加了条形码,售票员直接用电脑操作,确认后打印。售票时间也由过去的手工售票最快的每张96秒缩短至3到5秒。直到2015年成渝高铁正式通车后,市民接触到了第三代蓝色的磁介质车票,由于这种车票可以自助取票,得到很多旅客的青睐。到了2020年,第四代火车票“电子客票”迎来了属于它的第一个春运。目前,电子客票已经覆盖了包括重庆在内的全国高铁车站,旅客只要刷身份证或手机二维码即可进站验票乘车。
“这是一个划时代的变革,无纸化出行,能节省大量纸张,也省去了旅客购票和取票时间。”重庆车站相关负责人表示,现在购买C、D、G字头车票的旅客无论通过哪种方式购票,铁路均不再出具纸质车票,旅客的手机会获取购票信息。仅春运首日,重庆火车站电子客票共计销售18.5万张,占总售票的81.5%。
如今,裹着军大衣、排队几天几夜买火车票的画面几乎见不到了,那个画面已经成为历史的剪影,被永久封存。但归乡的“候鸟”们并没有停止回家的脚步,关于他们和那张车票的故事也将继续,因为在那终点等候他们的是家、团圆和幸福。
重庆北站北广场候车大厅,客流量较大。华龙网记者 谢鹏 摄
华龙网记者 姜念月 刘艳
原标题:新春走基层丨他乡与故乡 藏在火车票背后的“春运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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