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腿大侠”代小兵44年精彩人生落幕 临终前拭去母亲眼角泪水
长寿区长寿湖镇长岭村8组代家湾，有一辆孤零零的“板车”，而它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1月1日，当全国都沉浸在元旦节的欢愉中时，44岁的代小兵因罹患肝癌，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戛然而止。从此，村落中，只剩下了关于“无腿大侠”的无限哀思。
如果不是命运捉弄，他也会象哥哥代小平一样，通过勤劳的双手，小家殷实而又富足。
△代小兵生活44年的家
“再没人给我们开电视了”
1月6日，和煦的阳光微洒，连日的阴雨天气，前往代家的路仍然湿滑。
沿着长寿湖畔，绕过马达凼水库，穿越松林坡……代小兵生前的家，位于长岭村8组的一个山坳处,小名“代家湾”。
递烟、倒茶、招呼吃饭，下午2:40，71岁的代辅清故作镇静。院坝上，摆放着儿子生前睡过的升降床。时不时，他会隔着铁栏杆的窗户，往室内瞟一眼。
△代小兵父母整理儿子的遗物
窗户里面，除了移开的升降床，一切都还是儿子生前的模样。工具稍显凌乱，还没来得及修好的电视、冰箱、洗衣机和其他电器堆放一旁。
“老三，你家的洗衣机，看好久有空了来拉回去？”拨通电话，代辅清告知对方还没修好，也没人会修了，对方应了一声“要得”。
和代辅清的镇静形成反差的是，73岁的老伴张淑辉，却始终低沉着脸。
“娃走了，以后，就再也没人给我们老两口开电视了。”老人家耳朵有点背，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不知所措也不晓得从何安慰的代辅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代小兵父母翻看记者手机里的儿子生前照片
墙角静候主人的“板车”
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如今，留守农村的，更多的是老年群体。获悉记者要来采访，大家早早守候在代家院坝。用这种别样的方式，送代小兵最后一程。
△村口大黄桷树下是代小兵经常为村民修电器的地方
“多好的一个娃，说走就走了。”73岁的徐良芳，从小看着代小兵长大，作为婶婶，回忆离世的侄子，热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在徐良芳的记忆中，代小兵是个温顺的娃，从小到大未曾惹过事。
雨棚下，“板车”静立在墙角，等候着它的主人早日归来。两侧的银色工具箱，依旧铮亮发光。
“板车”，事实上是辆四轮沙滩车。和前两辆“被退休”的沙滩车一样，在经代小兵改造后，“行走”和修理电器都在上面。
△村民们整理代小兵走街串巷修电器的“板车”
“要不是命运的捉弄，娃可机灵着呢。”63岁的苏德辉说，村头不管哪家电器怀了，首先想到的人就会是代小兵，至于酬劳，仅仅是一点材料费。
苏德辉用举例的方式说明。去年8月，她家碾米的电机没了动静。接到电话后的代小兵即刻上门，拆卸、到街上买材料、铜线绕圈……一忙就是一个星期，收费却只有180元。
掀开工具箱，拿出一枚绿框镶边的放大镜放在眼前，66岁的段树平喃喃自语：“小兵走了，以后再也没人上门给我们修电器了。”
残疾、困难和五保家庭分文不取
为了改变家中一贫如洗的状况，初中毕业务农一年后，带着父母的嘱托，17岁的代小兵随乡邻北上，成为务工队伍中的一员。
△石岭村5-006号房牌铭记在村民心中
1992年9月21日，在老两口脑海中，是个永远都挥之不去的痛。山西大同煤矿方面传来消息，儿子当天在采煤时，不幸遭遇井下塌方。
虽经治疗，代小兵捡回一条命，但却不得不面对高位截瘫的残酷现实。为不拖累父母，他曾喝过农药，想以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在父母的不断哀求声中，代小兵选择坚强地活着。而这，已是意外发生后的第3年。
怎样解决收入来源？家中一次电风扇“罢工”，让代小兵萌生了为村民修电器的想法。没有师傅带，全靠父亲代辅清到集镇赶场时，买回一本又一本的资料书。
代小兵还立下规矩，只收乡邻们的材料费，残疾、困难和五保家庭，则是分文不取。而考虑到方便外出，他托好友在外地买回了一辆快被淘汰掉的沙滩车。
从此，代小兵多了一个“无腿大侠”的名字，是代号，也是尊称。除了长岭村，甚至远到涪陵区百胜镇的丛林村，也成了他的服务范围，幅员近50公里。没想，这一干，就是22年。
在管儿子的饭食之余，其他，都不用父母操心。“挣的钱，除了留作购进材料外，其余的都交给了我们。”张淑辉说，小兵是个孝顺的娃。
△村民把代小兵生前头盔挂在显眼处好时常想起他
临终前拭去母亲眼角泪水
去年下半年，代小兵告诉父母，自己胸口常痛得厉害。
10月27日，被送进长寿区人民医院，被确诊为肝癌晚期。短暂治疗后，代小兵回家，家头还堆放着村民们送来待修的电器。
时隔近两个月后，于12月14日再次入院，医生告知药石已无效。除了抚摸胸口和喉咙，代小兵已说不出话来。
两次，分别住院16天和14天。父母痛彻心扉，却又无可奈何。
“整天不住地呻吟，但喊不出来，就连水也不喝一口。”回忆儿子生前的最后两天，代辅清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哭泣，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
张淑辉凑到床前，靠近代小兵的脸颊，尽可能地保持镇静，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下流。儿子摇头示意不哭的同时，伸出手来，拭去母亲眼角的泪水。
1月1日凌晨1点，带着对亲人的不舍，代小兵永远地闭上了双眼。富有传奇色彩的一生，在44岁定格。当天，元旦节，全国都沉浸在节日的欢愉中。
△儿子走后留给父母深深思念
声音：政策范围内的减免他也不要
婚后安家在渝北区洛碛镇的代小平是代小兵的长兄，对于弟弟，他更多的是愧疚。
“因为没住在一起，对爸妈的照顾也少。”代小平说，每次打电话给弟弟，弟弟都让他不要操心家头，父母有他照应。
王维旭，长岭村党支部书记。在他眼中，代小兵和健全人并无两样。更难能可贵的是，代小兵还从本就不多的收入中，拿出钱来资助村里贫困的娃读书识字。
△代小兵（资料翻拍）
“按国家政策，可以对他进行电费等方面的减免。”王维旭说，他几次上门，也叫收费人员不要代小兵的钱，但都被婉拒了，“他说，还有手，有手就能养活他自己。”
长岭岗，两棵硕大的黄桷树，其中一棵至少6个人才能合围。
夏天，尤其天热时，村民们都喜欢聚集在树下乘凉。旁边，是代小兵和他用于修理电器的“板车”。如今，景象将只存在于大家的心灵最深处。
新闻纵深：顽强故事被拍成微电影
2015年， 长寿区委宣传部、区文化委、好图影视联合摄制大型系列公益微电影《新二十四孝》。经层层筛选，代小兵的感人事迹成功入选。
“当时，我发现他脸色蜡黄，怕不能胜任，决定找替身。”作为导演，好图影视负责人樊强清楚地记得，在次年《板车人生》的拍摄期间，代小兵带病坚持本色出演，至今让他和剧组人员历历在目。
△《板车人生》
1月2日，惊闻代小兵离世的噩耗，樊强和剧组人员再次携放映设备来到长岭村，于灵柩前挂起银幕，用反复播放《板车人生》的方式，祭奠其英年早逝。
“去年年初，当这部微电影在石岭村首映时，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赶来观看。”用樊强的话说就是，代小兵用顽强的意志力，演绎了多舛的生命奇迹，“曾担任代小兵化妆师的文渝，得知他去世的消息时，更是痛哭失声。”
上游新闻-慢新闻记者 郑友 钟志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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