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两元一支的救命药,他们和“死神”赛跑,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王学峰教授团队合影。 重医附一院供图
王学峰教授(右一)与同事一起查看片子。重医附一院供图
王学峰教授团队为小伙进行治疗。
10月5日晚8点过,一名25岁的小伙子被紧急送往重医附一院神经内科重症监护室。入院时,他全身抽搐,已陷入昏迷。而此前,他已经在从广西赶往重庆的高速公路上,颠簸了十多个小时。
刻不容缓!但医生发现,小伙几乎对所有的治疗药物不敏感。他妈妈也说不清儿子到底是怎么了,只记得临行前,广西的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赶紧到重医附一院,还有50%的希望!”
希望,就是找到“救命药”!
10月5日
“赶紧到重医附一院,还有50%的希望!”
广西、重庆,相隔千里。
神经内科护士长刘光维记得当时的情况,当晚8点过,小伙一到医院就被收入重症监护室,同行的有他的妈妈和哥哥,两人都很疲惫且焦急。刘光维得知,一家人包了辆小车,从广西连夜赶到重庆。
小伙姓龙,贵州人,是一名癫痫患者,有20多年的病史,之前在广西打工。前两天,他突发癫痫,被送到当地的医院抢救,经过急救处理后,当地医生立即建议家属:“赶紧送重医附一院,还有50%的希望!”
龙某的妈妈也说不清儿子到底是怎么了,龙某以前也发过病,但过一两分钟就好,这次病情反反复复,总是得不到控制。听了医生的话,一家人没敢耽搁,赶紧花了1900元包车赶到重庆。
在重症监护室内,治疗和监护24小时不停歇。
重医附一院神经内科主任王学峰教授介绍,癫痫是一种发作性疾病,每次只发作2-3分钟,一般清醒过来就好了。而小伙的症状被称为“癫痫持续状态”,是一种很危险的疾病,多则发作十几二十小时,一般情况下,连续抽搐8分钟以上,脑细胞就会坏死。因此,必须通过药物迅速终止疾病发作。
12日下午
全城无货!医院只剩下4支!
医生发现,龙某几乎对所有的治疗药物不敏感。
王学峰教授介绍,他们试过五六种治疗药物,但效果都不好。科室专家组织多次大讨论,最后发现,龙某仅对一种药物——氯胺酮敏感,且效果非常好,这样的病情非常少见。
然而,医院药剂科查询发现,这个只卖2元一支的药,全重庆都没有货!而医院里,仅存此前实验剩下的4支氯胺酮!
理论上,4支氯胺酮,药效只能持续4个小时。10月12日下午,在麻醉科医生的配合下,医生们开始使用氯胺酮,并联合多种治疗方法控制小伙病情。整个用药过程都在动态脑电图的严密监控下完成,精准到毫克,一滴也不能浪费。
但只有4支药,再高明的医生,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找药!但去哪里找呢?
“从那天下午,一直到深夜、第二天凌晨,我们整个科室,甚至是整个医院都在找药!”王学峰教授迅速将这一消息发到网上,通过同行、微信群、医药公司、医院药剂科、院长办公室呼救……北京、上海……王学峰教授不停地用手机打电话、发消息,全国寻找氯胺酮!
在合江找到10支氯胺酮!
就在当天下午,重医附一院麻醉科主任闵苏通过泸州市卫计委惊喜地发现,泸州市合江县人民医院可能有这个药!
因为氯胺酮是一种静脉使用的全身麻醉药,属于国家第一类精神药品,其生产、销售受到严格管控,使用过的每一个药瓶药房都要回收清点,而合江县人民医院并没有回收药瓶的记录。
果然,合江县人民医院还真有10支氯胺酮!
但药品的使用却并不容易!根据相关法律规定,第一类精神药品从采购到使用、乃至报残损等,都有严格的规定。
“我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药品不能拿出医院。”王学峰教授找到当地警方,他们可以护送药品,但手续严格。几个小时内把病人从重庆送到合江,也来不及了。
生命经不起等待!
王学峰教授立即找到泸州市卫计委,最终决定通过合江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和医护人员送药,让患者在合江县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内,完成氯胺酮的使用。
救护车一去一来,花费不小,这笔费用谁出?王学峰教授并没有将这一切告知龙某的家属,“仅救护车一项,就是900元,两名医护人员还住了一个晚上。这个药,2块钱一支,你让家属到合江去买,说不定他一听就放弃了。而且,家属并不知道这样做的重要性。”
12日晚
借来笨巴比妥争取时间
从合江县人民医院,到重医附一院,办理各种手续再加上路途就需要两个多小时,而正在使用的4支氯胺酮,很快就会用完。
时间从哪里来?
作为补救办法,王学峰教授决定使用针剂笨巴比妥,为小伙争取等待时间。但这种药,全市仅重医儿童医院有库存。笨巴比妥作为一类作用于中枢神经系统的镇静剂,其管理和使用同样有着严格的要求——药不能拿出医院。
怎么办?
当晚,重医附一院院长值班室立即联系重庆市卫计委进行协调,随后,医生找到重医儿童医院办理了药品借用手续。当晚,小伙需要的笨巴比妥,终于接上了!
与此同时,从泸州合江县人民医院紧急调送的10支氯胺酮,也通过救护车,连夜送往重医附一院。
14日中午
从潼南又找到10支入库
13日凌晨3点,10支“救命药”氯胺酮,终于一点一滴,注入小伙体内。
龙某的生命,终于保住了!
王学峰教授介绍,虽然龙某的生命保住了,但药效不会马上显现出来,那一夜,医疗团队严密监控着小伙的情况,药物的效果很好,病情也控制住了,但小伙脑电图痫性放电情况仍未完全阻断,而要维持治疗的效果,还需要更多的药剂。
10支氯胺酮,药效将持续10个小时,那么,到下午1点,将再一次面临停药!
就在这时,一直参与寻找药物的医药公司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发现潼南区人民医院妇产科抢救室也有10支氯胺酮,但和合江县人民医院一样,同样面临药拿不出来的情况。
但好在这10支药在重庆,由同一家医药公司出售,医药公司想到一个好办法——退货!这样一来,10支氯胺酮通过医院药剂科退货到医药公司,医药公司重新入库再卖给重医附一院。
14日早上6点多,医药公司的小车,早早便等在了潼南区人民医院,只等拿到药,办好了相关手续便一路飞奔赶回重医附一院,当天中午,10支氯胺酮终于入库。
而就在当天下午,龙某终于在药物的帮助下,清醒过来。
背后故事>>
患者家属对找药毫不知情
医生们就是这样默默工作
看着儿子终于清醒,一直守候在重症监护室外的龙某妈妈和哥哥,终于放下了十多天来一直悬着的心——50%的希望,他们赌赢了!儿子得救了!
但两天两夜间发生了什么?母子俩毫不知情。
龙某的妈妈说:“她就看到医生在忙,忙里忙外,进进出出。”直到记者来采访,她才晓得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贵州来的打工仔,从广西赶到重庆救命,我们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没想到,重庆的医生默默地为我们做了那么多!”
龙某的哥哥也很感动,龙某使用的氯胺酮,还是2元一支,寻药的操心、背后的奔波、其他的费用……都是重医附一院神经内科科室承担了。
“其实,大多数医生都是这样,默默无闻地为普通患者做着自己的工作,因为这就是医生这个行业的职责。”王学峰教授说,医生这个行业,默默无闻,但永远存在,作为一名医生,只有职责所在。
有人会说,医生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患者,王学峰教授却说,“医生都难找的药,让患者去找,他一听,可能头都大了,说不定就放弃了。而只有我们这样的大医院,才有可能调到这样的药。”
出院后,小龙康复良好。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顾小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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