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公民，怎样的游戏怎样的梦？

一个十二人陪审团辩论游戏，真的可以移植到中国的院线里来吗？

说穿了，我是抱着去看一部“科幻电影”如何惨烈扑街的心态，走进中午12：50、空无一人的放映厅的，但，这部多少有点异想天开的《十二公民》，居然丝丝入扣，还言之成理，偶尔华彩，不得不说是一个小小的惊喜。

来看看名不见经传的徐昂导演，在他的大银幕处女作里如何通关。

首要的一点，当然就是让陪审团成员吵架这事，在中国真实发生。徐昂给出说法是：这是法学院西方法专业的补考，家长们当好虚拟法庭的陪审员，自己的孩子才能顺利拿到毕业证。

好吧，此设置勉强通关，但脱离了生杀予夺效能的陪审辩论，终归像一团轻飘飘的空气，所以电影里，那个作为正义化身的何冰，几次强调辩论的深远意义，让这次渺小的补考，升华为了国家和民族、历史与未来的抉择，活生生将我们拖入了一场灼热的口水仗，也多少让这部电影说服心太盛，人人都像是濒临燃烧的热气球。

不过，环顾周遭，互联网以比特速度传播我们身边的戾气，至少具有相当的情感真实。

阶层分割，贫富差距，是导演徐昂在这个经典的旧瓶子里，注入的新酒。这很大程度上触及了当下中国的焦虑，他们还极其聪明地在“十二人”中，塞入了房产老板、前黑帮成员、急救科医生、校工和保安、出租车司机、老右派、京城遗少等颇具符号意义的角色，传递出公众情绪，也让这场骂战有了真切的土壤。

1957年吕美特原版《十二怒汉》的剧作，也为电影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撑。案情的层层剥茧、意外转折，疑虑的点点累积、悄悄蔓延，甚至封闭空间里，那把破风扇，闷热低气压下的风雨欲来，《十二公民》几乎对吕美特的原作亦步亦趋，那种战战兢兢的学生气，自然也损伤了改编的原创力、爆发力。

好在有韩童生饰演的那位出租车司机，一股子从北京胡同里来、到胡同里去的“胡同气”，那步步显露的嘴脸，是那么令人生厌，那么顽固不化，又那么具有原生力。虽然他的表演仍然可以归于北京人艺派的范畴，仍然未脱话剧腔，但虎虎生风，堪称近期最佳男配角。

相比而言，那个蓄势了几乎全片的何冰，却在片末检察官身份的暴露中崩塌。这个人物之前所有的悬念和逻辑，最终却迎来这样一个光明的谜底，也再次败露了整个故事前提的虚弱。

一场游戏一场梦，虽然这还算是一个有良知、有良心的梦，虽然这场游戏玩得也足够认真投入，可是对照原版里，亨利·方达饰演的那个深沉的质疑者，我们还是起码相距了一百二十个陪审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