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余名媒体记者再走长征路 寻访红军在渝足迹:脚上有泥土 心中怀真情
向烈士敬献花圈。
媒体记者在石壕红军墓陈列室内听取红军事迹。
媒体记者重走红军路。 上游新闻记者 任君 摄
用双脚踏寻革命先辈的足迹,用镜头和笔触描绘新中国70周年的壮美画卷。为庆祝新中国成立70周年,弘扬伟大长征精神,中宣部组织人民日报、新华社、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光明日报、经济日报、解放军报、中国青年报等中央媒体及重庆本地媒体记者100余人,进行“壮丽70年·奋斗新时代——记者再走长征路”主题采访活动。7月15日-19日,他们将走进重庆,前往綦江、酉阳、秀山,寻访长征中红军在重庆的光辉足迹,汇聚奋进新时代长征路的磅礴力量。
昨日,在綦江,采访团瞻仰了石壕红军烈士墓,寻访了红军洞、红军桥,并重走了“红军路”。
昨天采访团在石壕烈士墓献花,祭拜在綦江境内牺牲的红军烈士,还耗时一个多小时徒步长4.5公里的“红军路”,当年红军从贵州进入重庆綦江境内,一路向上走过的一条山路,目前仍保留着当年原貌。
A
綦江与长征
保障遵义会议召开的最前哨 四渡赤水的前奏曲
1934年10月,中央红军主力开启二万五千里长征之路。1936年10月,红军三大主力会师,宣告长征胜利结束。在红军长征的版图上,遵义会议的胜利召开意义重大。不过,很多人却并不知道,綦江是保障遵义会议顺利召开的最前哨,而中央红军过綦江则是四渡赤水的前奏曲。
中央红军红一军团到綦江作战示意图
1935年1月初,中央红军避开围追堵截的国民党军队,胜利突破乌江,攻克了黔北重镇遵义城。1月9日,红一军团第二师攻克娄山关、桐梓县城。随即,红一军团先头部队继续向贵州新站、松坎方向挺进,近逼川黔边境处的綦江,以防止国民党大部队从川南进入,对遵义构成威胁。
1月15日,红一军团一师二团进驻綦江羊角,扼守尧龙山下川黔交界的酒店垭关隘,监视驻扎在贵州酒店垭、綦江九盘子一带的川军。
在国民党反动派惊惶失措、紧张部署之中,中国共产党于1935年1月15日至17日在贵州遵义城召开了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遵义会议后,为摆脱敌人的围追堵截,中央军委于1月20日制定了《关于渡江的作战计划》。为实施这一计划,红军兵分两路进发。一路由毛泽东等率领中央纵队从桐梓城北翻马陵岗进发赤水;一路由周恩来等率红一军团从松坎进占綦江石壕,造成佯攻重庆之势,牵制川军兵力,然后迅速转道赤水。
1935年1月17日至20日,红一军团大部队在松坎休整四天。21日早晨,红一军团直属队和第一、第二师8000多人,在周恩来、董必武以及军团长林彪、参谋长左权、政治部主任朱瑞等率领下,以红一师作前卫、红二师作后卫,从松坎出发,经箭头垭和黑镜塘,于当天下午到达石壕。一部分红军留在石壕场宿营,一部分继续前进,驻扎在石壕的李汉坝一带。红军驻扎石壕期间,军团部设在石壕场上的禹王庙。1月22日凌晨,部队开拔,经梨园坝向贵州温水、良村、东隍等地进军赤水。红军在石壕期间,纪律严明,秋毫无犯,深得群众拥戴和赞扬。
中央红军长征到綦江,虽只有短暂的七天,像一次过境式的穿插,但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中央红军长征到綦江,造成了红军主力直逼重庆的军事态势,成功牵制了国民党军队对中央红军的压力,保卫了遵义会议的顺利召开。同时,也确保了中央军委经赤水北上战略计划的完成,为四渡赤水制造了宝贵战机。
B
长征情
一位被铭记了84年的“无名氏”
他叫什么?多少岁?来自哪里?他的编号?没有人知道。这个没有名字的人,却在石壕镇被铭记了一代又一代。
“司务长,当地人都这么叫他。”57岁的石壕镇综合文化站干部赵福乾微微笑着,如同提起一位亲近的家人。尽管司务长的面貌已模糊不清,但每每说起他,赵福乾感觉他就站在自己眼前。赵福乾每周都会来石壕红军烈士墓,义务为游客和学生们讲他的故事,哪怕这个故事已经讲了成百上千遍,但经常都会讲到哽咽。
石壕红军烈士纪念碑。
为不牵连老乡 一口饭也不吃
1935年1月,贵州松坎盐防军被红一军团先头部队一举击溃,队长姜金全率残部逃窜到川黔交界的尧龙山躲藏。1月21日,红军大部队经过尧龙山时,姜金全指挥手下开枪射击,妄图阻止红军前进,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望风而逃。当天中午,一部分红军战士在箭头垭休整后继续前行,留下司务长和两名战士善后,检查清点归还借用老百姓的物品,并用银元兑换战士们购买物品时付给群众的苏区纸币。
红军司务长和两名战士走到箭头垭街上的赵家,正准备归还借他家的宵箕时,被姜金全等人包围。三名英勇的红军战士奋勇还击,其中一名战士当场牺牲,另一名战士负了伤,司务长在掩护受伤的战友突围后身负重伤,落入盐防军之手。
盐防军将司务长的挎包、饭盒、筷子、银元和苏区纸币搜去,并对他进行残酷折磨,“烧烙铁”“灌石灰水”,要他交待红军的行军路线、部署以及自己的姓名、职务等。任凭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司务长始终不肯吐露一字。
当晚,盐防军将司务长押到石壕镇(长征村)毛坝坪牛角尖,吊在农民赵兴伍家坝子边的一棵桑树上,脚尖触地,吊了整整一夜。
赵兴伍见司务长伤痕累累、又饥又寒,趁盐防军在屋内烤火之际,偷偷给司务长送饭。
被吊在树上的司务长几乎失去了意识之时,一碗热腾腾的米饭摆在眼前,他第一想到的是,“老乡会不会被我连累?”为了老乡的安全,他谢绝了赵兴伍的好意。
第二天,姜金全派其部下爪牙用棕绳捆住司务长,押到毛坝坪,司务长高呼革命口号,痛骂军阀,被割下了舌头,被残忍地杀害。盐防军离开后,当地村民悄悄地将司务长的遗体就地掩埋。
上世纪60年代,原綦江县石壕区公所、羊叉乡政府在长征毛茅坝坪红军司务长牺牲地建立了烈士墓。1981年,石壕镇修建了红军烈士墓,将在石壕境内牺牲的5位红军烈士的遗骸迁葬于此,以供后人瞻仰。
“只知他是红一军团的一位司务长,虽然我们多方考证,却无从知道他的姓名、年龄、故乡。”赵福乾感到很遗憾。
然而,当地人都记住了一个名字:红军。
每年义务讲司务长的故事上百场
“红军是好人!共产党是好人!他们对咱老百姓好!”红军在父亲脑海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长大后,当祖国需要时,他义无反顾地参加了抗美援朝志愿军。只要有空,父亲就去村头司务长的墓前陪陪他,给来长征村的外乡人讲司务长的故事。
上世纪80年代,当地政府将司务长遗骸从长征村毛坝坪迁移到红军墓时,赵志怀很舍不得,好像亲人要离开一样。他在司务长牺牲的地方,挖了100多棵当地称为“千年小”的青翠植物,栽种到红军墓,赵志怀心想,司务长一定会很喜欢。如今,仍有十多棵“千年小”在墓园旺盛生长着,常伴司务长左右。
父亲1998年去世后,赵福乾接了他的班,也是一有空就来红军墓看望司务长,每次都会跟前来参观的游客介绍司务长的故事,越讲越多,每年几十到上百场。现在只要有客人来参观红军墓,当地认识他的人都会喊,“老赵,又有人来看望司务长了,赶紧来哦!”
C
红军路
海霞的鞋,换了一双
人群中,一位美丽的女记者回头率很高。这是全国政协委员、央视新闻主播海霞。在“新闻联播”里端庄娴静的海霞,脱下了平时常穿的高跟鞋,换上了可能不那么耀眼、轻便朴素的运动鞋和T恤,在綦江重走了一遍当年红军走过的长征路。
央视主持人海霞讲述她在綦江采访见闻。
“奶奶,他这么做,值吗”
綦江老百姓的质朴、善良、感恩,深深打动了海霞。在长征村,海霞寻访到一位94岁的陆远贞老人。红军经过綦江时她只有10岁,但红军的故事,当年的小姑娘却听大人们讲了一遍又一遍。找老乡借东西要一一归还,听说哪家没有青壮年,便主动帮老人担水,临走时把屋子打扫干净……这些细节组合成“红军”在她脑海中的印象,真正是把人民的利益放在心中,与之前的白军形成强烈对比。通过聆听和对话,海霞能看到老奶奶眼中的泪花,能感受到她心底对红军深深的爱与感激。
海霞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奶奶肯定不是第一次讲这些故事了,却依然很感动,说明这样的爱该有多深沉啊。
采访中,海霞问她,司务长为了还老百姓几块银元和锅碗,把自己命都搭进去了,您觉得到底值不值?
陆奶奶的回答是,“值!”她说,他让我们心中永远记得红军的光辉形象。老人有三个儿子,她亲自送两个儿子去当了兵。老奶奶拉着海霞的手重复了好几遍,“共产党的兵好啊!”
海霞说,也许老人一辈子呆在村里,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世面,但这些淳朴的做人的道理,做事的道理她心里像明镜似的。陆远贞奶奶只是千千万万见过红军的老百姓之一,这种深厚的情感却代表了当地老百姓对红军的情谊。
前天刚下过雨,只有几十厘米宽的山路非常泥泞,小石子和泥土混在一起,要爬上去很不容易,她就地找了一根树枝当做支撑,手脚并用一路往上爬。她边爬边想,当年红军走这条路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寒冬腊月,漫天大雪,手脚一定都冻僵了,要负重物,还要牵马,该有多不容易啊!她真实感受到这是一支不屈不挠的军队。
海霞在“红军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路实在是太滑了。当地工作人员看着心疼,多娇小瘦弱的海霞啊,她平时很少吃这样的苦吧。海霞爬起来继续走,她心里想的是,红军战士呢,他们不知道一路摔了多少跤。特别一些小战士,告别了父母,冒着严寒和炮火,却阻挡不了他们坚定的前进脚步。海霞有点想落泪。
脚上有泥土,心中有真情
海霞平时大都呆在大城市里,尽管有时候也会去偏远山区调研,但这样重走红军长征路的机会非常少。她说,这条路能原貌保留下来,是非常好的爱国主义教育方式。她希望不了解那段历史的朋友们,都可以来重走一次,体验当年红军长征的不易。
海霞很喜欢那位著名摄影师说的话,“如果你拍得不够好,只是因为离得不够近。”她说,走出演播室,亲身来到现场,亲手触摸,亲耳聆听,可以真切感受到历史发生的轨迹。石壕镇烈士墓园里的红军雕像,纪念馆陈列室里一件件红军留下的文物,都真实地在眼前如此清晰。一路走来,她感受到离以往教科书上看到的那些红军故事越来越近了,这不仅是空间的距离,更是心理的距离。“脚上有泥土,心中怀真情。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这也是我们这次再走长征路的目的。”
和海霞一样,看似柔弱的新华社记者曾迎迎也走完了4.5公里的“红军路”。她专门为“再走长征路”活动买了运动鞋和速干裤,然而,这段路比她想象的要艰难得多。“我现在穿的是几百元一双的鞋,当时红军穿的却是草鞋,薄衫。他们真的太不容易了。”这个“85后”北京女孩,在长征路上受到了一次精神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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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洞
至今传颂着军民情
石壕镇梨园村十社漆树坪,从主路往下走十多分钟,穿过一片长势茂盛的玉米地,有一个不起眼的茅草棚,大石头上有“红军洞”几个醒目的大字。其实这是三块大石头天然夹出来的凹洞,顶上堆积着稻草,形成一个狭小空间。而长征时期,对于几名红军战士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的“避难所”。
1935年1月21日晚,红军卫生队抬着几名重伤员来到漆树坪李树清家求宿。22岁的李树清并不清楚红军是什么人,只觉得这些人说话客气,办事通情达理,看到伤员伤势很重,就把他们迎进门。进屋后,红军战士有的担水,有的打扫院子,个个忙前忙后。
红军在石壕期间,自带炊具、盐、米,就算村民主动送给红军粮食和蔬菜,他们也按价付给银元。在老乡家借灶造饭,亲自挑水、劈柴。贫苦群众见红军纪律严明,都把红军视为自己人,有的站在路旁欢迎,有的端茶递水,主动和红军攀谈。
红军部队离开李树清时,提出希望把4名红军重伤员留在他们家养伤。李树清没读过什么书,但心里明白,红军是好人,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家里人提醒李树清,保长说过,私藏红军要杀全家啊!但这个正直的农村汉子一点不惧怕,他说,“红军对咱百姓好,我绝不能不管!”
为了保证伤员安全,李树清将4名伤员抬到山后油岗嘴岩洞藏了起来。从此以后,李树清一家轮流给红军伤员们送饭送水。
红军战士伤势严重,李树清花了5担谷子,从贵州请来外科医生,为红军伤员医治。5担谷子不是小数目,一家人辛苦一年才收获10多担谷子,其中的一半多要交给地主。
同年2至3月,其中两名红军战士因伤势过重,相继牺牲,李树清和村民唐明兴将其遗体掩埋于洞外。李家人的悉心照料下,一名战士伤好后于4月离开;一名叫做杨延河的战士伤好后在李树清家帮忙干活,李树清的妈妈视他为己出,还打算为他讨个媳妇儿。然而两年后,杨延河在打通镇被国民党军队拉兵抓走,曾写过一封信回来,此后便断了音讯。
虽然李树清已过世多年,但红军洞的故事仍在流传。其孙李克春依然在务农,在“红军洞”旁,他有一块稻田,每天风吹着稻穗,就像在诉说着老一辈与红军的故事。
他不善言辞,但喜欢哼唱当地人都熟悉的一首歌谣:“石壕哪年不过兵,过兵百姓不安宁,唯独当年红军过,一来一去很清静。不拿东西不抢钱,走时地下扫干净……”
E
红色故事
重走红军路 成为传承长征精神的教育基地
石壕镇是距离綦江城区最远的一个镇,东接贵州桐梓县夜郎镇,南连贵州习水县温水镇,曾是綦江名副其实的煤炭产业重镇。如今,石壕镇围绕长征这个主题,打造好“一洞一桥一路”,讲好红色故事。
讲好长征故事 打造“红色小镇”
綦江区石壕镇镇长杨文武介绍说,目前正在筹划打造“红色小镇”,拟建重庆长征纪念馆,搜集多方史料和文物,全方位汇集红军在重庆的足迹。
同时,计划将红一军团司令部旧址重新修缮。司令部位于石壕镇中心小学校内,原为禹王庙,是红一军团长征过綦江时司令部驻扎地。恢复后,或将建成教育基地。还将在石壕红军烈士墓陈列室布展,在烈士墓周边打造景观。
石壕红军桥。
石壕镇正与贵州等地联动,沿着当年中央红军长征经过的道路打造红色精品旅游线。这条长征路自红军桥出发,经皂泥村、香树村、高山村、石泉村,至石壕小学红一军团司令部旧址。
虽然红军经过綦江的时间仅仅只有一周,杨镇长认为,长征是一个播种机,播下的种子在每个綦江人心里蔓延生长。
每年会有几十万人,重走长征路,有解放军、企业职工、学生。 红军长征经过石壕时留下的遗址,如红一军团司令部驻石壕旧址、红军桥、红军街、红军洞、红军井、红军宿营地、红军司务长负伤地、长征路等,成为人们体验当年红军长征艰辛,继承发扬红军精神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黑—绿+红” 转变思路“花坝”致富
石壕镇山高坡陡谷深,以前是仅靠煤炭这个单一的地下资源,一条线发展“黑色产业”。
石壕镇万隆村地处重庆綦江区、贵州桐梓县、贵州习水县交界处,是一个“一脚踏三县”的地方。“有女不嫁万隆山,天晴落雨把门关。一天三顿沙沙饭,肚皮烤起火斑斑。”这是过去在万隆村村民中流传的一首歌谣。
从2014年起,万隆村转变思路,依靠境内的群峰绝壁、高山草甸、山泉喷涌,走高山避暑休闲路线,打造起“花坝”,被誉为“重庆香格里拉”。当年,万隆村举行第一届露营季活动,吆喝起万隆的高山生态资源。去年,到万隆村露营避暑的游客超过50万人,当地土特产也成了“网红”,土鸡、糯玉米、蜂蜜等特色农产品多次卖断货。
不到四年时间,当地人均年收入从2013年的4000元增加到14000元,成了远近闻名的旅游区。万隆也实现了当初起名时,所寄托的“万事兴隆”的愿景。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花坝旅游度假区正在把到贵州避暑的人群向綦江“引流”。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纪文伶 摄影 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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