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掌故 | 较场口的东华寺咋变成了东华观
东华观,是重庆城一个建于元代的古老寺庙,建在旧城上半城与下半城之间的坡上。“城中有东华观,观后有东华十八洞,皆相通。今土人呼其处为神仙口,相传东华真君于此得道。”(《巴县志》旧志) 民国年间,一场大火将东华观烧去大半,只剩下一座前殿。修建较场口往储奇门的凯旋路时,将这座残殿围在了弯道中间。
东华观的断壁残垣
东华观是道观,坊间有个神话的传说,却说以前是佛寺,叫东华寺。佛寺为何又变成了道观呢?这就是我要摆的龙门阵。
鲁道人是南岸边老君洞的伙居道人,有些道行,常年在外游历。上次回来收了谷草精,关在长安寺韦驮菩萨座下水井之中。鲁道人一时疏忽,整得来重庆城从此不能打五更,民众生活一时显得很不方便。时间一长,就有人站出来声讨鲁道人,说他是个整人的瘟神,要捶他。他见好事办成坏事,犯了众怒,只好又一次出外游历。
这一去又是好几年,到了这天傍晚,才回到重庆城。走到大梁子神仙口,想到东水门过河。刚走东华寺外,不想这时突然变天,电闪雷鸣,一场偏东雨从天而降,鲁道人一身淋得透湿,只好跑进东华寺山门口避雨。人说偏东雨落了三阵就收口,可这雨早下过了三阵,可还是没完没了,天黑了还在下。鲁道人一身湿透,有些冷,肚子也饿了。过河怕是过不去了,还得找个地方睡觉。就进到寺内,见到一个和尚,就念了一声“无量寿佛”,然后说道:“师傅,贫道有理了。贫道是老君洞的鲁道人,这么大的雨,衣服也湿透了,河也过不了。求师傅给方丈回禀一声,请行个方便,给碗素饭,在客堂借宿一夜。”
这和尚一听是老君洞的鲁道人,就是整得重庆城不打五更的那个,心头就有点不安逸。说道:“我们是佛寺,从不接待道人,请道长另投道家宫观借宿。”说罢转身就走。鲁道人没法,只好跟着和尚,边走边央求。一路下来,和尚似乎觉得不能太过分,终于开了口,说:“鲁道长,你晓得我们僧众是天黑不餐,晚斋我们早已吃过,厨下已无剩饭。客房早已客满,没法安置。如不嫌弃,可到灶间柴房暂住。”
鲁道人别无它法,只好应承,跟着和尚来到灶间柴房。好在柴房能避风雨,灶膛柴灰中木炭还没有熄灭,有些余温,于是背靠灶膛口盘腿打坐,忍饥挨饿等待天明。
鲁道人正打坐之时,却听到厨房有人说话。一和尚说:“方丈师傅,这是给你留的饭菜,在锅里盖着,还是热的。”又一和尚可能是方丈,说:“咋个留这多?怕五个人都吃不完。”
鲁道人一吃有热饭菜,还吃不完,马上就想去厨房,刚想起身,就听先说话的和尚说:“方丈师傅,师兄说,有个老君洞的鲁道人,哦,就是整得重庆城不打五更的那个鲁道人来借宿,师兄看他可怜,同意了,但没给他斋饭吃。”“不给他吃也好,这种瘟神老杂毛是该饿他一下,让他晓得以后该咋个办事。”这是方丈师傅的声音。这话让想起身找饭吃的鲁道人又坐了下来,气得心头骂道:“好你些个大小秃驴,这就是你们的普渡众生、慈悲为怀?老子不想个方子把你这些秃驴撵出去,不能出胸中这口恶气。”
天亮了,鲁道人出寺回了老君洞,去想方法来出气。
过了几天,鲁道人来巴县衙门,说要告状。县大老爷升堂,看过状子,不由笑着读了起来。状纸写道:“今有老君洞鲁道人,状告东华寺僧人霸占东华道观,求大老爷为草民作主,判将东华观归还给我。”
县大老爷读完状纸,他笑得眼泪直流,堂下众衙役、师爷也跟着笑个不停。好一阵,县大老爷才说道:“鲁道长,你是疯了嘛啷个?重庆城哪个不知,又哪个不晓,东华寺是和尚住的地方,咋个是霸占了你的道观?不准。退堂。”鲁道人听大老爷说不准,也不申辩,转身出了大堂。
大老爷起身,还没有走两步,衙门外又有人喊冤。只好让要散去的衙役不要走,喊告状人上堂。进来的不是别个,还是鲁道人。县大老爷不高兴了,问道:“鲁道长,这次你又要告谁呀?”
鲁道人双手拿着状纸,高举过头,回道:“大老爷在上,要替贫道主持公道才是。”大老爷示意文笔师爷,要他接过状纸。文笔师爷接过状纸来,看了一眼,笑了笑,也不言语,将状纸递给大老爷。
大老爷接过,一看,还是刚才那些话。心头大怒,骂道:“大胆鲁道人,你竟敢一再戏弄本官,强词夺理说东华寺是道观,该当何罪?来呀,给我叉出去。”
站班的衙役拿起水火棍,嘴里“哦、哦”的叫着,撵着鲁道人。鲁道人转身出了衙门。
县官喊了声退堂,就要走,文笔师爷却说了句:“老爷,且慢,我有话说。”
原来这县大老爷上任不过三年,对鲁道人也不认识,当然也不晓得以前的事情,但东华寺却是晓得的,离县衙也不远,夫人去烧香还愿也跟着去过几次。这文笔师爷却是老板凳,重庆城的大小事情都说得出来。文笔师爷把鲁道人的过去说了一遍,才说:“这鲁道长有些道行哟,他两次来告,都说东华寺是道观,不晓这中间有些啥子古怪?不如派个人去东华寺悄悄去看一看,心头有个数。如果他再来,也好有个说辞。”县大老爷见说得有理,就让班头去东华寺看看。
过了一个时辰,班头回来了,回报道:“东华寺正常得很,香火也算旺。不过大雄宝殿里供的佛爷好像跟以前的不大一样了,长了些胡子出来。”就在这时,衙门前的鸣冤鼓响了起来。
敲鼓的还是鲁道人。他早就算计好了,这时辰一到,就来到衙门口,拿起鼓捶一阵乱敲。这鸣冤鼓不敲则罢,一敲,就是有重大冤情,只要大老爷在衙内,就得升堂,哪怕要半夜。但是,如果告状没有重大冤情乱敲,那挨打板子也不可避免。
此时大老爷还在堂上,一听鼓响,也不晓得是哪个有冤要申,有状要告,就叫传进来。
进来的,又是双手高举状纸的鲁道人。一边走,一边喊冤:“求求大老爷给我做主呀,把东华观判还给我哇。”
大老爷忍着气,接过状纸,看了看,就问道:“鲁道长,你一再说东华寺是你的,那是在戏弄本官,本官没有同你计较。你现在还在说东华寺是你的道观,可是你口说无凭,有什么证据拿出来噻?光说,作不到数。这次你拿不出证据,本官绝不饶你。”他在想,我还相信你拿得出啥子有力证据来?拿不出来,大老爷就那么好戏弄?
鲁道人回道:“证据有,可不在身上。”“在哪点?去拿来。”县大老爷问道。
鲁道人回道:“证据就在东华观,大老爷一去就看到了。”
县大老爷心里冷笑了一声,说道:“好,老爷就随你东华寺,如果拿不出有力证据,老爷绝不饶你。”心中却又是一动,当才衙役回报,说佛爷长出了胡子,说不定古怪在这里。
一众来到东华寺,早有人去寺里报告了方丈,方丈出山门等候迎接。
“大老爷请看,这山门写的是什么?”鲁道人到了山门前,不走了,说道。
大家抬头一看,咋的啦,横着写的“东华寺”变成了竖起写的“东华观”。左看右看,这匾牌看起来怪眉怪眼的,这“观”字看起来也别扭。但不管是怪眉怪眼,还是别不别扭,竖起写的“东华观”这三个字,却是明明白白的。
东华寺的方丈大吃一惊,没有搞明白。鲁道人不再说话,引着众人来到大雄宝殿。大家又傻眼了,横着写“大雄宝殿”也变成了竖起写的“上清宫”。大殿里,莲座上的佛爷头上戴着道冠,胖胖的圆脸笑嘻嘻的。光光的下巴,却长着三绺胡须,说不清是佛还是道。这模样不伦不类,滑稽得不得了,让看到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鲁道人说话了:“大老爷,这些证据摆在这了,请大老爷为贫道作主,将这东华观还给贫道。”
大老爷只好问方丈,这是咋回事?方丈先以为是看花了眼,立马叫人取来梯子,让弟子爬上佛像,摸了摸道冠,是塑上去的,扯了扯胡须,扯不动,也是塑的。众和尚面面相觑,说,也说不出所以然。
大老爷这时也没法子了,只好把东华寺断给鲁道人,改叫东华观。此后,重庆城就没有东华寺,只有东华观了。
鲁道人得了东华观,却也晓和尚不会放过他,找了个叫花子看门,就出游了。东华寺和尚丢了寺庙,引为奇耻大辱,发誓要报仇。同时也激起了各寺和尚的愤怒,大家相约要找鲁道人的说聊斋。约好凡是和尚看到鲁道人,就尽快通知各寺。随处见到就随处发财,群起攻之。不过,这是后话了。
原标题:东华寺咋变成了东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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