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恒启:当过远征军,开过砖瓦厂

08.05.2015  09:17

 

夏恒启 1923年生,黄埔军校第四分校十七期步兵学员,毕业后任第5军第22师特务营排长,后入印度蓝姆伽受训,成为一名远征军;解放后在大足开砖瓦厂。

夏恒启今年92岁,回望自己一生,似乎历经坎坷这四个字都无法完全概括。

安徽芜湖出生,少年时期家乡即告沦陷,偷渡日军警戒线后考入黄埔军校四分校,毕业后随新编22师远征军入缅,抗战结束后随陆军机械化学校四处迁徙,并与国民党溃军一起在台湾基隆登陆。因思念故乡,由岳父资助在1949年底借道香港回渝。

身披起义人员的殊荣,两年后接手一家砖瓦厂,生意兴隆。不过在随后的运动中被打为右派,又因想改善生活跑单帮被定投机倒把罪入狱。文革后平反,并于1987年退休。

文/图 重庆晨报记者 李璐 报道

夏恒启老人脸部轮廓分明,目光炯炯,端坐堂前,威风尚存。

在大足玉龙镇龙水湖畔的一栋旧式居民楼的顶层,夏恒启拄着一根拐杖,在楼梯口等候来访者。热情引导来者入座之后,老人保持笔直的坐姿与人交谈,中气仍足。而最后与客人道别时,老人还坚持送到楼梯口,然后一直在走廊上驻足凝视,直到客人上车后,他仍在挥手道别。

夏恒启的后人认为,强壮的体魄和彬彬有礼的待客之道,是老人早年戎马生涯的产物。回望夏恒启的前半生,战争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造了他的人生。

家乡沦陷 一腔热血进黄埔

我1923年出生于安徽芜湖无为县。父亲是招商局轮船上的水手,我在家排行老幺,上面还有两个姐姐与两个哥哥。1937年底,芜湖沦陷,我刚刚念完初中,便到高店一家广东人开的商铺当学徒。

1939年,沦陷区虽然被日军占领,但当地热血青年颇多,我的中学同学中有一位年纪大有主意的,筹划组织几十个青年偷渡出沦陷区,去上饶参加国民革命军。当时我刚16岁,也可以说一腔热血,当即和这20多个青年一起,冒险泅渡,从芜湖抵达皖南行署屯溪(现黄山市)。一个月后,军政部入伍生第一团在屯溪招考学员,我考上了。随后与其他两个行署的学员一起行军,到达江西瑞金黄埔军校第三分校就读。半年后又调到了位于贵州独山的黄埔军校四分校。

当时招考科目包括数理化和英文,对考生还有相貌和身高要求。

我在江西瑞金第三分校加入国民党,蒋经国还来见证入党宣誓。整个学习期间,有步兵的相关知识,还有炮兵战术、日语、地理、筑城、挖工事、倒水泥、架浮桥等很多课程,还要学会在夜间通过星座辨识方向。

新兵报到 飞越驼峰抵印度

我所在的部队大多是江、浙、皖的流亡青年,当时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曾对我们说:“各位都是三江子弟,将来要随本长官打回老家去的”。我后来成为黄埔军校四分校17期步科23总队第七队学员,毕业后分至第5军22师特务营二连三排任排长。

我所在的新22师,即是参加第一次远征军入缅作战,且遭遇野人山惨况的部队。有史料记载,1942年这支队伍第一次远征失败撤退时,进入野人山总计2万多人,最后仅生还官兵三千余人。

我是1943年3月黄埔毕业,5月被补充第五军新22师。那时的新22师正在楠木迦集训。我从昆明巫家坝机场登上运输机,一个连100多人挤在机舱里,飞越了驼峰航线,最后到达了加尔各答机场,最后坐汽车到了楠木迦。

到了楠木迦后,我并没有打仗,主要工作是守卫,守仓库、医院和给养,部队已经归史迪威指挥。当时部队用的是美国给养,武器配发的是卡宾枪和冲锋枪,吃的是黄豆、白糖和猪肉。我当时是排长,配发的是德国20发驳壳枪。美国人对中国军人要求严格,规定其离开营房不准乱来。当时印度有红灯区,部队不允许去,也不允许赌钱。

我在印度只呆了两个多月,当时我的长官升任军长,我所在的特务营随长官调回云南。

败退台湾 岳父资助回永川

很快抗战进入尾声,抗战胜利后,国民革命军整编,我短暂退伍,回到夫人家乡永川,成为一名教书先生。我的岳父是当地名人,拥有一间电灯公司,负责当地居民每晚两三个小时的供电。

内战爆发后,我被召回,调至陆军机械化学校任教,学校在潼南县。后来,学校更名为陆军装甲兵学校,由潼南迁至徐州。淮海战役失败后,学校又迁到了南京江宁,之后迁到上海。1949年5月18日,上海已经被包围,我带着夫人和几个月大的女儿,与溃军部队一起上了登陆艇,冲出吴淞口,在乱哄哄的基隆码头登上了台湾,不久迁至台中市。

当时的台湾一片凋敝景象,我心生悔意,觉得不该背井离乡来此海岛。因此借口说老婆、女儿水土不服,要送回老家调养,获准请假返回大陆。假条拿到了,可盘缠还没着落,当时只能通过香港中转。我的岳父托人在香港借了500港币,购得机票后,1949年10月,我带上老婆女儿和自己的警卫员举家赶到香港。随后,搭乘陈纳德十四航空队的运输机,从香港飞到了柳州。然后一路颠簸,在1949年圣诞节的第二天才回到永川。

生意好手 接手经营砖瓦厂

永川当时已经和平解放,我从台湾辗转回来,被认作起义人员,不仅给予殊荣,还安排了工作,在成渝铁路永川县指挥部当股长。

成渝铁路修通后,我复员回家,在永川县工商联当副主任。当时邮亭有一个砖瓦厂亟待转手,我被组织安排接手经营。当时新中国百废待兴,砖瓦需求量大,生意很好做。那个时候烧一窑砖可以赚200元,可以买1000多斤大米。

国家正值建设期,砖瓦需求量会很大,我很快利用无人用的老窑洞,赊来煤炭,招来几个人就开始干。我还押着货物到菜园坝,经过中间商,几天就卖完。

一直到1956年公私合营,我成了砖瓦厂的私方代表。运动很快来了,1957年我被划为右派。后因想改善生活跑单帮被定投机倒把判了九年徒刑,1974年才被放回家。文革后,我被安排到了大足丝厂,1979年被选为大足县人大代表、政协委员,1980年当上大足县侨联副主席。1980年夏获平反,并于1987年退休。

探亲美国 辗转一年终回家

改革开放后,我还重回过台湾,为此还成为两岸争夺的对象。

1982年,我申请探亲,想去看望在台湾的哥哥和在美国的姐姐。办好护照,要去广州签证,准备经台湾到美国。但当时两岸关系紧张,我嫂嫂先到深圳罗湖桥与我碰头。

1982年9月30日,我从香港飞到了台湾。下午三点,飞机在桃园机场降落后,国民党的情报人员就把我控制起来,要求我在反共宣言上签字。我哥哥嫂嫂也来劝我,叫我留下来不要走了。所有人都对我进行攻心战,历时四个小时。

我离开大足之前,大足县四大班子领导都找我开过会,让我出国探亲后一定要回来,还让我在外面要不卑不亢。我对台湾方面说,妻儿都在大陆,不可能留在台湾。在机场僵持到晚上七点,台湾已经没有到美国的航班了。我最后执意改飞新加坡,一家人终于在美国波士顿团聚了。

哪知我姐姐也让我留在美国,还帮我申请政治避难。姐姐不但把我的护照藏起来,还给我延期了几次。我在美国待了16个月,期间台湾的哥哥嫂嫂几次赴美做我的思想工作。

1983年12月,我下定决心回国。回到大足县时刚过1984的元旦。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统战部打电话报到。第二天,县领导就请我吃饭,还让我做报告的准备。

我在美国的时候,杨振宁还请我吃过一顿饭。杨振宁和我的中学同学张景哲、徐先伟是西南联大的同学,和我也同为安徽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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