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的冬夜想起父亲的冻疮

杨小霜（重庆）

冬夜开始慢慢短了起来，风也没有原来那么寒了。疲劳一天的小镇开始安静下来。

这么久了，我都没有好好看一看这位孤独的孩子。若不是晚上检查的缘故，我定不会知道，原来小镇的夜晚，是这么的别有风味。

路边上的行人渐渐少了，灯在夜色里泛着孤独的光，呈放射状向这个小镇的内心深处穿去。

我的步子并不快，思想却在这样的光景里腾空了。那些长满胡须的老樟树，静默在路灯下，马路的两旁。延伸的枝丫将这黑夜穿透。路边的饭店也开始打着瞌睡，偶有几声汽笛从小巷里溢出，小镇却被吓了一跳。

我走着，这一段并不长的路，和平常一样，只是被那些平流雾看出我的心事，它们将我团团围住，我找不到那条路该怎么走。还好不远处就有一盏又一盏的路灯。

我走到了楼层的最高处，从窗户里好奇地往外望去。我想着，这个小镇的夜晚，是否和家乡的夜晚一样。从窗外偷偷进来的风，掀起楼梯上的尘埃，它们都依附在那些花盆的绿竹叶上。

窗外，是别人家的橱窗，亮起的灯，暗黄暗黄的。就像是城市的眼睛。在黑夜里，城市成了一位失眠者。星星点点的灯光，就像是还未眠的眼睛。

那些从窗户里散发出来的灯光，就像是一颗冰雹砸在我的头上一般。我知道，我的心情只会与这样的画面形成强烈的对比。还好，有我可以逃离的地方。在黑夜里，一切都将是暗淡无光的，连同一个人的内心，都可以掩藏得严严实实。

我喜欢冬日里的黑夜，因为一切都可以用心去聆听。就连雨也和我有着特别的情愫。总会悄悄地在夜色里来，留下一串串脚印，在天明以前离开。那时候，雨可以如丝，如珍珠或是如一曲交响乐。不用理会那些嘈杂的声音。尽情或是尽兴地抒发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没有人可以看到。

人们总会在这样的日子里早早睡去。而我就可以在这样的夜晚里，肆无忌惮地啃噬我内心深处的那一份久违的乡愁。我可以将内心还原成最真实的我，纵使身处异乡，也可以将打了包的行囊从夜色里寄出，即使是没有月亮的夜晚，用乡愁做引子，便不会迷失。

可今年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竟然不觉得冬夜冷。水的温度也不再刺骨。这让我想起故乡的父亲。父亲的手上，肯定又长起了冻疮。若是父亲也在我这边，想必今年定不会长起冻疮。可也只有夜，可以让我感觉到，曾经故乡的那种寒同父亲眼中的温暖。

也许，我本该高兴，我可以在夜里感受到冬日里的寒。冬夜在慢慢地变短，从某一天早上开始。

可乡愁却慢慢地变长了起来。因为，我害怕，乡愁成为我心头上那一件卸不下的行李，孤身漂泊在暗黄的灯光里，我无家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