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丨20年前，派出所楼上总响起那如水的口琴声…
一部陈旧的传呼机，即使给它安装上电池，它也不会再响；小小的口琴，快要散架的吉他，也已经失去了它们的主人。这些东西，静静地躺在陈列馆里，已经快20年了，不过它们和它们的主人一样，从未被遗忘过。这些遗物，依然在向今天的人们，讲述着20年前那个悲壮的故事。
今（3）日上午，老民警章长青来到九龙坡公安分局警史馆中，看着芦振龙生前使用过的警械、笔记手稿等遗物，潸然泪下。“看着这些东西，就好像他从未离开过我们一样！”当他看到那把口琴时，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如水般的琴声。
事迹：五次倒下五次站起来
20年前的1999年5月27日，市公安局高新区公安处石桥铺派出所户籍民警芦振龙，来到管辖的兰花村传唤前一天晚上聚众赌博、持械斗殴的涉嫌人魏某。傍晚6点35分，他来到魏某回家必经的路口等候。十分钟后，魏某驾驶一辆黑色摩托车出现在路口，看到民警后，魏某慌忙弃车而逃。芦振龙大喝一声：“站住！”，立即奋勇直追。魏某随即钻进了附近的一条僻静的小巷，芦振龙追进小巷200米处，眼看就要逮住魏某，没料到身后窜出6个手持尖刀的年轻人，原来他们是魏某犯罪团伙的另外几名骨干成员。
六名亡命徒，一个对七个。芦振龙凛然不惧：“我是派出所户籍民警……你们不要乱来！”这伙歹徒被吓退了两步，但很快反应过来：“你独身一人，还敢跟我们对抗，今天要你这公安服气！”一歹徒恶狠狠地咆哮。说着便举刀发疯似的朝芦振龙砍去，芦振龙虽抓住前面一个歹徒，但侧面的歹徒一刀砍中了他的前额，鲜血喷溅而出。
此时的芦振龙努力睁开被热血蒙住的眼睛，他用左手抓住歹徒的利刃，与歹徒英勇搏斗。这时，又一歹徒挥起尖刀往芦振龙后脑狠狠一刀，芦振龙顿觉天旋地转，身体朝前倾半跪了下去……
不能跪下！芦振龙双手撑地，坚强地站了起来，双目炯炯地瞪着这群犯罪气焰十分嚣张的歹徒。“你的腿还硬哟。”一位手持菜刀的歹徒边说边向芦振龙右小腿下了毒手，一条4.5厘米长，深至胫骨的创口钻心疼痛，芦振龙再次倒了下去。
他第二次顽强地站了起来，左手5指断裂，他便用右手与暴徒搏斗，但几个歹徒丧心病狂，朝他左臂砍柴般地连砍3刀，芦振龙的手臂被砍断成3截，第三次倒了下去。
英雄芦振龙用左腿半跪，支撑着身体第四次站立起来，面对眼前这个全身被染成血人的警察，歹徒们心惊胆颤，他们的手开始哆嗦起来，前排的开始退却，然而后排的上来了，一齐疯狂地挥刀向芦振龙的左腿、肩部、腹部乱砍猛刺……
芦振龙没有倒下，他身体往后一仰，紧贴着墙壁，双目喷火，怒视歹徒。7名歹徒被眼前这位身受21刀，5次倒下又5次站起来的警官吓坏了，他们再也不敢正视英雄了，纷纷扔下凶器慌忙逃窜。
附近的居民闻讯赶来，把英雄送到医院抢救。各级领导赶到了，10多位外科专家赶到了，领导和同事守候在抢救室门口……5月28日凌晨4时45分，芦振龙永远停止了呼吸，年仅25周岁。
芦振龙的英雄事迹很快传遍了山城重庆的山山水水，市民们为烈士撼天震地的凛然正气而感动和落泪。6月1日早晨，重庆高新区万人空巷，10余万群众戴着白花为芦振龙送行。
芦振龙牺牲后，市政府在石桥铺的彩云湖湿地公园为他修建了纪念陵园，并树立铜像，以永哀思。如今，算起来，芦振龙牺牲已整整20个年头。每年的清明节和烈士纪念日，九龙坡区公安分局的民警都会到陵园举行隆重的纪念仪式，让烈士昔日的战友在雕像前跟他说说话，让刚刚参加公安工作的年轻人在庄严的仪式中感受公安工作的神圣。
现场：20年前的那些遗物
“振龙大哥，我们来看你了！”，今（3）日上午，烟雨霏霏，位于彩云湖湿地公园的芦振龙烈士陵园芳草萋萋，哀乐低徊。今年是芦振龙烈士牺牲20周年。自发赶来的群众依次排队，走到烈士墓前瞻仰先烈，敬献手中菊花，寄托哀思。也许对于很多年轻人而言，20年前万人空巷送别烈士的悲壮记忆已经快速隐入了遗忘和消退的历史深处。
走进九龙坡公安分局25楼的警史馆，芦振龙生前所用过的笔记本，警械，乐器等物，陈列在这里。一部老式的传呼机，一支钢笔，一把口琴，似乎在向前来参观的人们介绍着，20年前那个青春年少的公安民警。
李兵，石桥铺派出所的老民警，从警30年。“少有的踏实肯干的年轻人，可惜啊!”作为芦振龙刚入警队时的师傅，李兵回忆起自己的徒弟时，依然难掩惋惜。1998年，芦振龙进入石桥铺派出所后，被指派跟着李兵学习。接触一段时间后，李兵对这个徒弟甚是喜欢。“没有年轻人的浮躁，典型的农村出来的孩子。”李兵说，他还记得当初芦振龙办的第一件案子。一天快下班时，所里抓获了一名盗窃嫌疑人，但他三缄其口，不愿交代作案情况。芦振龙主动提出加班审讯。
李兵和同事们第二天来到所里，撞见了刚简单洗漱完的芦振龙，得知他审讯了一个通宵。在持久战里，嫌疑人最终放弃抵抗，交代了自己曾作下的3起盗窃案件。凭着勤奋和吃苦耐劳的精神，芦振龙当治安警仅3个月，就协助办理治安案件40多起，刑事案件20起。
担任户籍警后，芦振龙深入调查研究辖区情况，写成论文《暂住人口管理问题探析》。当户籍警虽然只有几个月，芦振龙做的都是看似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却做到了群众的心坎上。在所里，他也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经常主动为家里有急事的同事值班。
故事：派出所楼上的琴声
56岁的章长青如今还在石桥铺派出所工作，已经是一位即将退休的老民警了。每次老章来到分局的警史馆里，看到芦振龙的那些遗物时，他的眼泪就会忍不住掉下来。
“我们俩基本上是同时进派出所的，我比他（芦振龙）大10岁……”老章当年从部队退伍转业，来到石桥铺派出所当民警，而芦振龙则是刚参加工作。“一个活泼爽朗要强的年轻人。”这是老章当时对芦振龙的第一印象。
说起那把口琴，老章依然记忆犹新。“芦振龙是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喜欢音乐。不但工作中有干劲，生活里也是充满了活力。”一有空，芦振龙就会摆弄他的口琴和吉他，吹一些当时的流行歌曲。“还有军歌，我还记得那个音调。”
老章说，当时芦振龙就住在派出所楼上的宿舍。下班后，楼上宿舍就会响起悠悠的口琴声，同事们都知道，是芦振龙吹的。有了这如水的琴声的陪伴，下班后，民警们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减了许多。
芦振龙牺牲的前一天，本不是他值班，但他主动代班。出事的5月27日，本该芦振龙补休，而且他还发着烧，但他仍然坚持去传唤嫌疑人魏某等人，从此与战友永别。
如今，烈士曾经工作的石桥铺派出所已经乔迁新址。老章说，把烈士的侠骨英风、豪杰事业传承下去，是他的义务，也是责任：“他的路，我们会帮他走下去；他的事业，我们要帮他完成好”！
烈士档案>>
芦振龙，男，1973年生，蒙古族，山东省聊城人。1998年7月参加工作，生前系重庆市公安局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公安处（后合并入九龙坡区公安分局）石桥铺派出所兰花村见习户籍民警。1999年5月27日，该民警在对犯罪嫌疑人魏某实施传唤时，遭遇嫌疑人及其同伙的暴力抗法，在英勇搏斗中，身中21刀，最终抢救无效壮烈牺牲，年仅25岁。同年7月，公安部追授芦振龙为全国公安系统一级英雄模范。2007年12月，芦振龙的血衣和警官证被认定为国家一级文物，这是全国公安系统的第一次。
上游新闻记者 谭遥 摄影 曲鸿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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