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世界无声 她们是重庆妹子 她们领舞“千手观音”
舞蹈《闺秀》。
这个艺术团有个好听的名字——“梦翔”。在艺术顾问廖丹的眼中,这些跳舞的孩子们,都是无声梦境里飞翔的精灵,正是舞蹈,为他们插上了飞翔的翅膀。
梦翔残疾人艺术团是我市残联下属唯一一个艺术团,主要成员是一群少男少女,他们都是聋哑人,也是我市从事文艺工作的残疾人中最年轻的新生一代。他们快乐地跳着舞,哪怕这个追求快乐的过程充满了艰辛与泪水。
他们的艰辛
跳舞仅靠鼓点寻找节奏
早上9点,石子山体育馆的一间舞蹈教室里,新一天的排练开始了。
这是一场没有音乐的舞蹈排练。唯一的声音,来自教室里的一面鼓。远远的,在走廊里就能听到“咚——咚——咚”的击鼓声。身穿黑色练功服的演员们靠着感觉鼓点的震动寻找节奏。
手语老师在一旁打着手势提醒下一步的动作。
这些年轻的舞者,音乐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抽象的概念。他们无法通过音乐掌握舞蹈节奏的变化,只能依靠记忆记住节拍。他们听不见音乐,也听不到同伴的声音,为了每一个动作的优美和精准的配合,需要付出远超常人的艰辛与汗水。
最开始,许多人连节拍都不会听,练好一个简单的动作差不多一个小时甚至更长。
“抬头、打直胳膊、换腿,腰再往下……”廖金站在落地玻璃前,为队友们做示范,并用手语进行特殊的沟通。队员们看着动作和手势,再慢慢跟上节奏,一遍遍地练习。
长时间的抬腿之后,队员段珂显然有点吃力,她将腿放下两秒钟,吐了一口气,又迅速重新抬了起来。
部分团员艺术照。
他们的努力
终成“千手观音”领舞
廖金是圈内公认的“女神”,在重庆电视台播放的一则公益广告上,旋转着跳芭蕾舞的漂亮女孩就是她。
廖金16岁就进入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成为继邰丽华之后,“千手观音”的第二代领跳,到50多个国家出演过上百场“千手观音”。她8个月大时因高烧失去听力,但在3岁时就显露出舞蹈天赋。每次播出跳舞的节目,她就趴在电视机前面模仿,踮起脚尖穿过整个客厅,还笑嘻嘻地打着手势问,“妈妈,我跳得好不好?”妈妈赶紧使劲点点头,再默默地找出纱布缠上她被磨破皮的脚尖。
有时,为了感知一首歌的节奏,廖金会在家关上门窗,戴上助听器,把音响音量调到最大,将耳朵贴到音响边,反复打着拍子。
廖金说,她喜欢通过肢体、表情来展现内心的情感。“戴上助听器与戴上眼镜没有多大区别。我并不特殊,也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微博上,廖金写道:你必须很努力,才能做到看起来毫不费力。
和廖金一样,笑起来有点害羞的段珂,在舞台上也是光彩照人。她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六岁爱上了舞蹈。在学舞蹈的过程中,因为学业不理想而中断过三次。直到学习成绩进步了不少之后老师终于同意她继续学舞蹈,老师说,你要做一个有文化的舞者。
段珂11岁时,邰丽华来重庆表演千手观音,她被深深震撼。2008年妈妈带她去北京面试过一次,当时有点胖错过了机会。回重庆后段珂努力减肥,大概瘦了16斤。2010年终于进入中国残疾人艺术团,成为第三代千手观音主跳,跳了五年。
演出后合影。
他们的叛逆
找到另一种生活和乐趣
作为艺术顾问,在廖丹看来,或许正是因为这些孩子们听不见外界嘈杂的声音,让他们心中保持了一份不被干扰的纯净。
没有声音作为指引,如何让聋哑孩子们体会舞蹈之美?如何打开与聋哑舞者的通道?廖丹在探索中发现,他们最需要的就是感受,是教他们如何充满想象地跳舞。
除了跳舞上的训练,廖丹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普遍缺少责任心和认同感。
有一个女孩春节休假回老家,就不再回来了。家里人说,身体残疾还想搞艺术?很快给她找了个对象,结婚,生孩子。对于这件事,廖丹心里是有些难过的。
廖丹觉得,跳舞,可能不会完全改变残疾孩子的命运,但能让他们找到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和乐趣。所以,廖丹希望能慢慢地建立起孩子们的责任心和对舞蹈的热爱。
编了新的舞,有个小演员练到中途,无缘无故跑掉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一个星期后又出现了。原来他到工厂呆了几天,觉得上班太辛苦又回来了。廖丹并没有怎么责备他。20岁左右的年纪,孩子们正处于青春叛逆时期,对于他们,尽可能给予理解和爱。“其实会发现他们很可爱的个性,我行我素也是一种特点。”
渐渐地,廖丹欣喜地看到了这些孩子身上的进步。“想不想让自己家人过得更好,让他们为你感到骄傲?”廖丹发现,这句鼓励的话是最实在,也最有用的。
“吃自己的饭,流自己的汗。自己的事情自己干。”为了孩子们能在舞蹈中找到自信,在艺术团里廖丹常常会说这样一句话,让孩子们意识到,自己正在做的,是一件很有意思、有意义的事情。
他们的爱好
追星画画看书“K”歌
“巴渝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舞蹈《闺秀》婉转悠扬的曲调,勾勒出一个个青春、真实、对生活有美好追求的绣娘形象,绣针在姑娘们的手中穿梭。在台下,他们同样也有对美好事物的追求。
上个月,一个小演员过生日,请大家出去吃了一顿大餐,饭后直奔KTV,这是他们最喜欢的娱乐活动。
聋哑人怎么K歌呢?
原来,其实很多聋哑人都喜欢唱歌。虽然无法像健全人那样放声高歌,但他们可以戴上助听器,把音乐调到很响,于是就像教室里那面鼓一样,能感受到声波的震动。然后会随着声波的节奏起舞,来一段即兴的舞蹈,有微弱听力的人,就看看字幕,嘴里慢慢努力跟着用模糊的咬字发声,即使一点也不标准。大家在一起又蹦又跳,就能感觉到很开心。
对于这群同样喜欢热闹和新鲜的年轻人来说,业余除了画画、看书,唱歌是最大的爱好。这时他们可以让情绪得到淋漓尽致地释放。
他们虽然身有残疾,但仍很乐观地面对这个世界。
去逛街,买好看的衣服,去“网红”餐厅“打卡”,在廖金、段珂的朋友圈里,会发现他们和其他同龄少男少女没什么区别,喜欢可爱的小狗小猫,喜欢帅气的男明星。
“其实大部分的社会娱乐活动,他们都能够参与。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残疾人,但作为残疾人工作者而言,他们和我们一样。”廖丹说,孩子们一直在努力克服自己的障碍,包括学习基本的唇语,他们试着和这个世界正常地“交谈”。
他们的标准
每次登台都对得起观众
可以说,“梦翔”的成员,是我市从事艺术工作最年轻的一代。
梦翔残疾人艺术团通过政府购买的方式,目前每年大约有50场演出任务,舞蹈“闺秀”在重庆地区比“千手观音”更受欢迎,因为这是完全由重庆本土编导、演出的。在街道、小区、学校演出,所到之处都很受欢迎。一次,有一位观众跑来对他们说,以前再精彩的演出,观众看不到半场就会走一半,唯独梦翔的节目是从头到尾看完。“这些娃娃听不见声音还能跳这么好,太不简单了!”
廖丹坦率地说,目前的节目与正常人的艺术团相比,肯定还有差距,还正在往专业化上靠拢,观众们知道孩子们的不易,不会以太高的标准来要求,但对演员来说,每一次登台,每一次亮相,都得对得起观众。
廖丹有一个心愿,等孩子们的水平再提高一个层次了,组织一场联欢会,把家长们请来现场观看。父母坐在台下,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聚光灯下,在一个没有声音的世界里翩翩起舞,一定会很骄傲。
上游新闻·重庆晨报记者 纪文伶 重庆梦翔残疾人艺术团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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