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唯一吃过的水果

我生在江南，江南是丝绸之乡，丝绸从蚕茧中来，而蚕要吃桑叶，因此农民种了很多桑树，房前屋后、田边地头都是桑树。

每年春天，桑树上就长出了桑葚，我们叫“桑果”。桑果先是青绿色的，慢慢转红，最后，通身黑紫。它挂在碧绿的桑叶间，令人垂涎欲滴。成熟的桑葚质油润，酸甜适口，是我童年唯一吃过的水果。

从小学到初中，每年春天我最爱干的一件事，就是跟哥哥或者同学，拎个小竹篮，跑到田间或山坡去采桑果。

地头边的草丛上晶莹剔透的露珠儿尚未被阳光消融。我们一走进它们，露珠儿便首先爬上裤脚，泥巴裹上鞋子。感受郊野的风、露珠的可爱、树木庄稼璀璨的绿，心中淋漓的畅快。我们在桑林间穿梭，看到一串串红得发紫，颗粒饱满的桑果，就兴奋地摘下来，边吃边摘。当装满一篮子时，我们的嘴唇和舌头也染成了黑紫色。而贪心的我们，一边往回走，一边看到熟透的桑果时，还会忍不住跑过去摘下来。

当拎着满满一篮子桑果往家走时，心里充满了成就感，我们的笑语喧哗打破了清晨树木与阳光的宁静！小时侯的快乐，就这么简单！

每当说起桑葚，便想起鲁迅的名句：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葚；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

去年春天，我带6岁的儿子回到了家乡。带他去田间玩时，我又发现了曾经魂牵梦绕的桑果。但是，现在的桑树已经非常少，桑果也显得先天不足，我没有找到小时侯那种令人兴奋的黑紫黑紫的饱满欲滴的桑果，颇为失望。但是采的是兴致，采的是景色。

而从未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桑果的儿子，显然很兴奋，跑过去一把揪下那小个的发育不成熟的桑果，塞在嘴里，一个劲嚷着：“哇，真好吃呀，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果，超市有没有卖呀？”

我摸摸他的头：“傻瓜，城里没有，只有奶奶家有，你没见过我小时候吃过的，好多好多甜甜的汁呀，那才叫好吃呢！”

“是吗？”儿子满脸不快地责问我：“那你小时侯为什么不带我来吃呀？”

    周志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