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业军官给棒棒拍电影 首映式看哭一群人
导读:为拍活拍真棒棒群体,正团级军官何苦转业后当了一年棒棒,拍成《最后的棒棒》,9日首映。
重庆晨报记者 王珊 实习生 纪笑雨 报道 前日下午,渝中区强电影会所,一场特殊的首映式正在此举行。屏幕上,“一根木棒,一捆麻绳”,讲述的是解放碑自立巷,一群平均“工龄”22年的棒棒们的酸甜苦辣。台下,20多名带着“吃饭家伙”的“棒棒”们放下手中的活计,前来捧场。几分钟后,昏暗灯光下,棒棒们哭了,抹泪的,还有一群90后网友和棒棒们的儿女。
9日,《最后的棒棒》首映式上,导演何苦与片中的几个主人翁合影。重庆晨报记者记者 雷键 摄
《最后的棒棒》,它的拍摄者跟它一样有故事。39岁的何苦,正团级军官转业后“卧底”当棒棒,干了一年,拍出了全国首部自拍体励志纪实片。《最后的棒棒》记录一群你我都熟悉,却即将消失的棒棒们的人生。
现场>
看自己的故事 棒棒们哭了
前日下午,渝中区强电影会所内,20多个扛着棒棒、拧着麻绳前来观影的棒棒,一群衣着时尚的90后网友,坐到一起参加首映式。棒棒们不太好意思,有些人中午收工后,特意回出租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赶来,他们说想看看自己的故事,拍出来是个啥样子。而赶来观影的90后多是出于好奇。
观影会,受邀的棒棒兄弟被纪录片中的情景深深吸引。
几分钟后,昏暗的灯光下,“嘿!棒棒!”这句熟悉的重庆话响起,影片开始了。不久,低沉的抽搐声,从观众席中传出。
2014年3月,天气乍暖还寒,一把舀狗食的铁勺掉进厕所,堵住下水道。家里有人拉肚子,急等用厕所。于是,这家人找来棒棒捡勺子。镜头里,棒棒老黄蹲在厕所下水道口,看了两眼后,他没用任何工具,直接将手伸进了下水道里……
“他洗过手的新香皂,雇主不要了。这个活儿,收入20元。”当屏幕暗下来,打出这排字幕时,棒棒们哭了。因为类似的经历,他们都有过。
2014年夏,老黄的高血压发了,暮色中,他昏倒在街头。“我们去诊所测下血压。”“不去,我没钱,挂号都要不少钱。”“钱要紧还是命要紧?”“钱要紧,钱要寄回去给我孙子!”镜头里,何苦费劲唇舌,老黄始终不愿去医院……
看别人的艰辛 90后们哭了
100多分钟的时间里,棒棒们端坐在前排,中途,没有人起身上厕所。他们说,在城里干了一辈子活,这还是头一次看电影。
在《最后的棒棒》里,棒棒老金的烦心事,看得令人心酸。
“你今天上班不?”“要上,还早。”……镜头里,老甘躺在床上,老金坐在床边,面对面,两人同时举着手机闲聊着。老金的手机套餐,每个月28块钱,280分钟,“烦,打不完都浪费了。”老甘的儿女在外地打工,平时联络少,他的手机很少响起。所以,不想浪费话费的老金,总会在月底,给手机经常好几天不响的老甘打电话,让他过个干瘾。
棒棒们说,老金和老甘面对面打电话,是很平常的事,这些年,他俩常这么干。
干活累、打电话要钱,这让棒棒们远在老家的亲人很少与他们联系。时间久了,棒棒们的电话,好几天才响一次成了常事。看着坐在一张床上一本正经讲电话的两人,棒棒们笑了。
然而,观影厅里的90后们,哭了。
幕后>
为了拍《最后的棒棒》
他从正团级军官转业当棒棒
白天,一根棒棒,一卷麻绳,穿一双胶布鞋,有业务时他跑得飞快,还喜欢到处打听棒棒们的八卦;晚上,T恤配牛仔裤,不干活时的“棒棒”何苦,兜里常揣着一台智能手机,他恢复了“身份”:正团级转业军官。
昨日,导演何苦在观影会上与棒棒兄弟互动。
“我老家在奉节农村,小时候想进城,可学习成绩又不好,村里老人常说,不好好用功,就只能进城当棒棒了。”何苦说,这话他打小就记下了,后来当兵,迷上了《山城棒棒军》,看着满城的棒棒,觉得挺有意思。
这几年,棒棒越来越少了,何苦觉得,这迟早是个要消失的行当,干脆趁着他们还在,将棒棒们真实的生活拍摄下来。于是,2013年12月,39岁的何苦打了报告,从部队转业。1个月后,何苦换了身行头,瞒着家人,当棒棒去了。
解放碑自立巷,是各路棒棒们扎堆生活的地方。何苦也搬了进去。房子就10平方米,没有厨房,公共厕所,小屋架两张床,经常好几个棒棒来这睡。每月租金300元。
和棒棒们混熟后,何苦雇用了一名90后的摄影师,早晚跟踪他们拍摄。
纪录片中的棒棒们,最大的72岁,最小的也已56岁。他们为一两元钱站在太阳下跟雇主讨价还价,为10元钱的业务,追着货车满街跑,为了跑得快,老棒棒们私下常练短跑。
这一年棒棒干下来,何苦的素材也差不多了。何苦说,这一年,他交到的耿直朋友也不少,多是一些年龄在60岁左右的棒棒。这部《最后的棒棒》,圆了梦想,也算是他送给这群用汗水和力气讨生活的棒棒们,一份记忆,他们值得尊重。
人物志
棒棒老黄:棒棒养大了女儿 现在帮着养我外孙女
65岁的棒棒老黄,是何苦的师傅,也是纪录片中的男一号。两人是在一次抢生意时认识的。
一年前,何苦找到他,以一个月工钱为拜师学艺的手艺费,准备正式入行,刚开始,老黄没当真,后来才知道,这个小伙子是铁了心要当棒棒。
“他说要拜我当师傅,我还以为他搞起耍的,没想到他把我们这样不起眼的人,拍成了电影。”前天,老黄特地剪了个头才来参加首映式。老黄说,他当了22年棒棒,43岁入行,最开始是为了养女儿,后来是为了帮女儿养我的外孙女,再后来是想在老家买套小房子以便老了回去住。所以棒棒这个职业,他一干就没停下来。
棒棒河南:当了22年棒棒 他让我们活得更体面
棒棒河南,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因祖籍是河南,棒棒们管他叫“河南”。河南45岁,是自立巷最年轻的棒棒,他是《最后的棒棒》里的主角之一。
“何苦一天跟着我们拍,又臭又累,但看完了片子,我觉得他让我们活得更体面。”河南说,他1994年来重庆时,才20岁出头,从农村出来没什么文化,实在想不到其它生存方式了,在街上看到很多人挑着扁担,凭力气就能挣钱,于是当起了棒棒。“我一身是劲,除了这个,再没别的了。”
干了22年的棒棒,河南乡音已改,如今一口重庆话,算是“老棒棒”了。聊起将来,河南说,等再扛不动“棒棒”的时候,就回祖籍河南养老了。
棒棒杨老头:干了一辈子棒棒 晚年摇到公租房
74岁的棒棒杨老头,影片中的男三号,前天,特意换了件整洁的衬衫前来观影,他推掉了下午的两个业务。看着巨幅海报上印着自己的肖像,杨老头咧开嘴笑起来,脸上爬满褶皱。
“1981年6月22号。”杨老头清楚地记得自己开始做“棒棒”的日子,在《最后的棒棒》里,今年大寒过后,杨老头成为自立巷棒棒们羡慕的对象,他幸运地摇到了一间60平方米的公租房。说起这事,杨老头在镜头里笑得几次掉下假牙。他说,“有生之年赶上了这样的政策,这辈子值了。”
花絮>
黄梅:没想到爸爸 在城里是这么过的
为了省钱,老黄不看病,屏幕上,老黄哭了。台下,女儿黄梅低下头,也哭了。
“我从来不晓得,爸爸在城里的日子是这样的。”黄梅说,其实,父亲早就可以回老家享清福,但为了减轻自己还房贷的压力,才一直坚持在城里打工。“每次打电话劝他回来,他总说自己没事,还可以干。我没想到,他其实过得这么不容易。”
不久后,老黄会“退休”回到老家。女儿说,看了父亲的故事,她更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孝敬父亲,给他一个轻松幸福的晚年。
即将消失的棒棒
鼎盛时,棒棒有20万人,目前仅3000多人,平均年龄60岁以上。
“现在,这个行业60岁以下的棒棒,都算是年轻棒棒了。”寻访老棒棒,何苦曾做过了解,在上世纪90年代,也就是《山城棒棒军》热播那年,重庆曾有20多万的棒棒军,年龄多在25-40岁之间。
如今,活跃在主城区的棒棒大约有3000人,年龄多在60岁以上。“有办法的年轻人,要么出去打工,要么当快递员转行了。”何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