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掌故 | 江津有一条“张孝溪”
江津人不知张孝溪,不知卧牛滩,更不知这里的故事。
这故事然发生于元末明初,但在清代乾隆、道光、光绪以及民国时的《江津县志》均有记载,简直是大书特书。我是从这些史志上读到这故事的。因为发生了这故事,所以才有张孝溪,才有卧牛滩。
张孝溪在哪?卧牛滩在哪?回答说在重庆市江津区笋河上。但笋河流长200多公里,源于贵州,纵流习水、江津两区县,注入长江。笋河上张孝溪在那?人们不知道!百度里也没有。至于卧牛滩也是无人知晓。
因为张孝溪这故事很感人,所以我决定觅迹寻踪。
向江津境内高人打听,他们摇头,说没有听过这名。向地方史志专家咨询,他们查读了江津地方史志后说有这事有这名,但不知何何境处。向民政局地名办的同志打听,他们翻阅了地名手册后,回复仍没有。
这流传了四五百年的故事怎就断了?我郁闷。我想利用某个节假日,徒步从笋河的尽头走到源头,寻找张孝溪,寻找卧牛滩,寻踪这个故事的“原产地”。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读到清末刊行珍本《江津乡土志》,书中同样记载了这个故事,重要的是书中说明了这个故事发生于“县南一百五里李市场侧近笋里八都”。这下有些眉目,我多方向李市场老街坊、老村民打听,但他们仍不知。
我又翻旧书,查到明清时江津县划分为笋、杜、思“三里”,下辖十二都,李市场侧“笋里八都”在今李市镇沙埂乡和两岔乡之间的笋河一段。
于是,我托李市镇文友侯兄向笋河沿岸的沙埂乡和两岔乡打听。终于,候兄传来话,说虽然没有查到张孝溪,但查到在沙埂乡笋河上游一个叫大地坝的对岸,古有一渡口,名叫石牛滩,又名卧牛滩,不过早废弃,现名也不存。
我决定去寻找。
上周日,我与候兄等一行来到沙埂场。在这里搭上一条机动小船,船上有十来人赶场回家的村民,都在60岁上下,座在我身边的可能有70多岁。在驾驶室专心开船的叫幸亨祥,也是50多岁的汉子。见我们这些陌生人,他们就问我们去那?我们没直说,问大家知道不知道哪是张孝溪?大家摇头,一会儿你看我,我看你。再问大家知不知道卧牛滩?大家都说不知。
候兄有办法,他启发式地问开船的老幸:上游大地坝对面的小渡口很早前叫什么?老幸是个老艄公,对笋河的水名滩名很熟悉。他说,具体叫什么不能肯定,好象听上辈船人说过,几十年前叫卧牛滩。不过现在早没这个叫法,这里也不像个渡口了,只是一片荒滩野竹……
几个年纪大点的才恍然大悟,记起早前哪里叫卧牛滩。一老村民说:这里河边原有一尊巨石,很像一头半身淹在水里洗澡的大水牛,“牛角”露在水面。当时这里是一个很热闹的渡口。在解放后不久,下游沙埂乡筑堤修电站,水位上涨,将这“牛”淹入河底,这名也没了。
原来如此。
我们在船上观赏着两岸的风光。茂密的绿竹簇拥着这蜿蜒的河流。新长出的长长的尖尖的竹笋一排排挺立,犹如立正的哨兵。船过上河嘴,左弯右拐,沿山脚而行,近一个半小时,终到一开阔溪岸。老村民蔡佑华说:这里是大地坝,地平肥沃,解放前多住大户人家。大地坝对岸就就是你们要找的卧牛滩,现在全无了。至于张孝溪,就真的不知了。
船开了过去。这里只是一片凄凄荒草,有几簇高低不一的水黄竹,没一点渡口影儿。原来卧牛滩就在这里,石牛被溪水淹没于下,现在只见静静的河水。
我凝视着这被清代和民国时期的地方史志大书特书的地方,联想着当年这里的热闹和神秘。于是,给大家讲述了这里的故事……
元末时期,江津县天灾兵祸,连年不断,哀鸿遍地,民不聊生。当地一个40岁的张姓村民,为躲避兵祸,为糊口,背着80多岁的老母,含辛茹苦,外出逃难。十五年后他得知明兵平蜀,天下初定,就欲将已九十高龄的老母亲背回老家颐养天年。背至笋河,突遇溪水大涨,难以过河。老母说:我老了,连累儿子至此。今隔河一水,是天意不让我回家。。她叫儿子自个想法过河回家。儿说:生养我者母也,我怎不将老母背回?而隔岸丢弃老母行大逆不道之事!于是他用肩膀托着老母躺水。水越涨越高,快淹至肩背。他用尽全力将老母托举。水要淹至他颈项时,突然感到水中脚下隐隐有石包垫载着他慢慢移动。他终于过河,母子二人无恙。但回头看一看,河中有一石牛斜卧水中。原是水中石牛助他们过河。
此事越传越广。于是县里的举人秀才们将此处取名为卧牛滩,修船立渡。又因张姓村民孝感于天,大家就叫他张孝子,真名反被人所忘却。这段河流又被人们叫为张孝溪——这个故在巴蜀地区流传了几百年。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一乘船村民说,难怪这里姓张的很多,是大姓呀。一老太婆则问:你是不是瞎编的哟?我说,这不是我编的,这么多个朝代的史志上都有记载,以书为证嘛。我还举证说,清代江津县城学宫外右侧建有忠义孝弟祠,乾隆时,有15人之灵牌位入祠受县人祀奉,张孝子灵位排列13,此祠民国在还在。
我还告诉大家,明代永乐年间江津举人、后来作应山县(现湖北广水市)训导的王珙,当时就是闻名巴蜀的诗人,他为此曾作《卧牛滩·张孝子故续》一诗。后来诗被收入清道光年间的《江津县志》。诗曰——
母子临流殒命时,此时只有老天知。
牛郎不化江中石,鱼腹应尝水底尸。
盛事一场遗旧志,清风千载有新诗。
笋溪万古流不尽,大节高名应共之。
找到了张孝溪、卧牛滩,我兴奋不已,大家听了张孝子的故事,也很激动,纷纷在此拍照。一个村民说:这故事感人,现在的娃子应好好学学。
侯兄是个文化人。他说:应该在此处立一块碑,刻上这故事。这故事传了几百年,但今鲜为人知,应申请“非遗”保护,将这个故事传下去。立碑、传承——这建议很好。
(作者:庞国翔,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津区文化旅游委调研员、江津区作家协会主席)
原标题:走进人文江津之十:江津有一条“张孝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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