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桷坪那帮神仙侠客的青春,45元一碗
如果把黄桷坪的前世今生纵贯切开,
那些始终闪烁的细胞是什么?
我想应该是,
那群血性十足的神仙侠客。
留驻黄桷坪的神仙侠客,
是用以守卫回忆的法老。
他们在变迁的人流中,来无影,去无踪。
别人叫他们是侠客,他们自称「黄漂」。
壹
两座大烟囱下
是离山城艺术最近的地方
“学艺术的人终究想要点自由。”
在当了四年美术老师之后,22岁的赵波参加了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的专升本考试。
黄桷坪电厂烟囱
96年,赵波到川美报道,跨入黄桷坪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黄桷树,而是电厂的两座烟囱,浓烟滚滚,尘土飞扬。后来才知道,学校的自来水为什么总是热的,就是因为用的是电厂里冷却发动机的回流水。
现在的涂鸦街
老川美门外的街道,狭窄拥挤、车辆争行。依山而建的工厂,栉比鳞次、新旧相处,充满了城乡混杂的特色。
街上培训的画室一间接着一间,到处是卖素描卡纸铅笔颜料美术用品的商店。路上、码头、茶馆里都是背着画板写生的人。
川美校门口的棒棒
棒棒们要么背着棒棒围一圈看别人下棋、打牌,要么靠在电线杆上打瞌睡,有人喊一声“棒棒!”马上惊醒拿起棒棒跟着别人走。
涂鸦街一角
作为一个来美院求学的小青年,赵波面对这里的店,这里的人,心里都是敬畏的——他们都离艺术那么近,而在之前,这些开启中国新艺术的伤痕美术代表人物,对赵波来说还只是印刷体而已。
贰
一边喝酒,一边艺术
那时川美的教育,从乱劈柴和蹄花汤开始
油画系、俗称“油老大”,在八大美院中是传统的重点学科,几乎所有的院长都出自油画专业。老川美的油画系,自然也是大侠们的出没之地。
90年代的美院还比较小,一个班也就15个人,那时的师生关系也比现在好耍得多,都是师傅带弟子们「超社会」。白天几乎见不到人,晚上再去酒吧上课,喝着老山城,谈艺术,谈见闻,看作品,更是毫不羞涩的聊理想,聊未来。
1996年的赵波
“你们还是要多看点厚书。”
在一场交流结束的时候,老师总爱这样提上一句。
通宵达旦的分享和思考之后,等天亮了,老师会请客吃个胡记蹄花,再放大家回去睡觉。
那时候的胡记蹄花,还开在巷子里,几张简易的木桌子,一盘烧菜,一碟凉菜,一碗蹄花汤。蹄花汤里的皮肉和骨头正好若即若离,筷子盈盈一夹,世界都会温柔的松散开。
皮蛋青椒是下饭担当,经历过热油的青椒,被穿带上一身老胡斑纹的刺青,再加上一点点醋一点点生抽,味道的丰富程度和那所美院的历史一样相差无几。它在流光中用生命的汁液在土碗中歌唱,直到那些大侠客听见。
在那个清贫的年代,对于一个月工资才60块的赵波,10块钱一根的蹄花是尤为奢侈的消遣。
但在灵感干枯的时间里,身心俱疲万念皆灰,也只有一根猪脚杆才能充当灵感女神的魔杖。没办法,一只在浓郁的汁汤里忽闪忽闪的猪蹄,是很诱人的存在。
如今,这蹄花汤已经涨到45块一碗了,见过市面的赵波却很难再多爱它一分。“吃起来全是味精味,食材也明显不新鲜,我介绍另外一家蹄花给你。”
但是要是在黄桷坪招待个最要好的朋友,他还是会不假思索的:
“走嘛,去吃胡记蹄花汤。”
整个过程丝毫没有智力活动过的痕迹。
叁
既然你们不再谈理想那就一起吃碗蹄花汤吧 毕业后,这群人开始逐渐分流,有些搬至大学城,有些流向了北京,还有些和赵波一样成了“黄漂”留驻黄桷坪。“管他的哦,一个人只要有碗饭吃就行。”
红星酒吧大约2004年的时候,赵波以这样的心态,在美院后门开了个小酒吧,取名红星。在别的酒吧还只有啤酒和可乐卖的时候,红星成了黄桷坪第一家卖威士忌和朗姆酒的酒吧。
“黄漂”们都是神仙状态,早上用来睡觉,下午做点工作,到了晚上八九点,就出没在红星。
那是一个神采飞扬的时代,也是一段啼笑皆非的日子。
直到2008年,中国艺术进入大繁荣阶段,赵波决定去北京闯闯,在守卫梦想的颠沛流离之中,日历又悄然翻过了好几年。
2006年赵波在黄桷坪工作室
等赵波再次回到黄桷坪时,老川美里的黄桷树还是那么多,它们伸展着挺拔的枝杈,浓郁的叶片遮天蔽日,粗砺的树根相互缠绕,与大地凝为一体。
只是很少再听见川美的学生再说抱负,再说理想了。好像他们所有的愿望就是出来找个好工作。
红星酒吧在赵波去北京的第二年就关门了。电厂也在前几年停了,胡记蹄花却独活了下来,还从巷子里搬到正街上,位置就是涂鸦街的中心,店里生意还是好得不得了。
赵波这伙人偶尔会再想起那碗蹄花,当他们再次走进胡记时,舌尖总会被熟悉的滋味所诱惑。
不羁的灵魂可能会从味蕾上脱身而出,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经过满墙卡通涂鸦的窗口,一路向前,向前……直到在老川美见到曾经的自己,和他隔空碰一杯山城啤酒。注:部分图片来源网络来源: 诗人美食家
原标题:黄桷坪那帮神仙侠客的青春,45元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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